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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05 作者: 楚雲暮
他卻用盡最後一點力,做著徒勞的抵抗:「不要…放手…我不要你…」
我氣極,恨他的倔強硬氣,在我面前,你還要維持什麼尊嚴,做什麼無謂的反抗?!「與其賣給那個老男人為什麼不賣給我!你要多少錢你說啊!!」
他迷夢般的雙眸閃過一絲清澄,潰怒交加地瞪著我,突然抬腳踢向我的下腹!
他又來這招!我促不及防,被蹬個正著,抬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幹什麼!」
他一邊迅速地整裝,一邊一字一字地說道:「邢先生,你放心。我就是倒貼給別人,也絕對不會賣給你!」
賣?我這才意識到我剛才說了什麼,一時怔在原處。直到展凡決絕地離去,我才回過神來,我又傷害了他。其實在某方面來說,他甚至比我還要在意那該死的自尊。
我打開門的時候,他已經跑的沒影,我正懊惱,突然被一個艷裝女子撞個滿懷。
我心情奇差,哪裡還顧及風度,那女子抬眼看向我,我發現她的臉色比我還要難看,神色間閃過的那抹陰狠,連我都覺得不寒而慄。這女人是誰?
「姐?」朱丹寧站在拐角處,有些詫異地看她,「你不是去找姐夫了嗎?他人呢?」
我反應過來,朱原還有個大女兒,前幾年和她的丈夫一起去了LA發展,不想竟然在今天回國了。
「他?」朱丹周站定,慢慢地鎮定下來,突然發出幾聲意有所指的笑聲:「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很快…」
我並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對她的話多加懷疑如果那天晚上我跟了出去如果我知道展凡會與誰在一個錯誤的時機錯誤地重逢,如果…我們,會不會面臨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可是晚了…這世界永無如果。
三天後,展凡失蹤了,象是突然從我眼前憑空消失,毫無預兆。
隨著他的辭職信,還有一大筆與邢氏解約的違反約金。
我一下子懵了,以展凡的個性怎麼會輕易半途而廢?他無論是愛是恨,都是天長地久的執著。我就是倚仗著一點,才篤定自己可以束縛他一輩子!可是現在呢?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不…他一個人不可能出的起這麼一大筆錢,有人在幫他!是誰…是誰!
我一下子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慌中,直到我的門被撞開,崇嘉,永遠雲淡風輕的崇嘉,失魂落魄地衝進來,一把攥住我的衣領:「凡…展凡不見了…他去哪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他連崇嘉都瞞著,為什麼?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冷靜!你冷靜一點!」我大聲地告戒他,也告戒自己,「他既然主動寄辭職信給我就代表他是故意避開我們!他沒事,相信我,他安然無恙!」
他看著我,眼裡水霧迷濛,帶著點不真實的虛幻:「邢望…你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象這樣連著幾天都毫無訊息…他一定出了什麼事…否則他不會避著我。我努力了這麼久,忍耐了這麼久,因為一直相信愛情可以瓦解他的恨,可是我失敗了,我在他心中,永遠不曾第一…」我聽著他隱忍的訴說,心裡一陣惻然:崇嘉,你終於能好好地同我掏心置腹,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你怎麼可能等到他的回心轉意呢?因為在你溫柔包容的同時,我正為了能夠束縛他而變相地促使他更加憎恨!
我心裡已經隱約有了一個人的名字,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庇護展凡,那個人,肯定只有他!
只是我詫異著,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才使得展凡這樣決絕地離開我,離開崇嘉?
我和崇嘉根本不會想到,再見展凡,一切,竟都已經天翻地覆。
第四章 焚生
生活象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我從來沒有嘗試過這麼久沒見他,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悵然若失恐懼不安充斥著我所有的神志,但我不能在崇嘉面前露出一絲軟弱----他已經快要急瘋了。他被藏到哪去?原本一直在我掌握下的他一下子消失無影,我不知所措我彷徨困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我討厭這種心裡沒底的感覺,我動用一切關係一切渠道去找他,卻是次次失望。
「邢總。」秘書怯生生地走進辦公室,喚了一聲。
「別煩我!」我煩躁地怒吼,我根本不指望自己還有克制力來維持我高深莫測的總裁形象。這些天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我遷怒過,我不在乎有什麼不良影響,我只知道我的鬱悶需要發泄!
「是…凱運的業務代表…想要討論一下修約的事宜。」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開罵:「嗎的!那些人有病是吧?條約都簽定了還修什麼!」
剛才還在外面張望的幾個員工聽見我的咆哮,紛紛將頭縮了回去,免得掃到颱風尾。
算了!我畢竟還坐在這個位子上。看了看秘書那委屈的臉孔,我煩躁地揮揮手:「把他們叫進來。」我倒要看看這些吃裡爬外的傢伙翻的出什麼花樣。修約?我還從沒聽過有人在剛簽定和約的兩個禮拜內就要修約的!
門外慢慢地響了幾聲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進來。」我端起了平日裡最熟悉的假面具,威嚴無情,高深莫測。
門開了,他就站在門外,一襲黑衣,肅殺地象寒冬里最冷冽的朔風。
「你好。」他象我伸出手,冰冷的表情波瀾不興,「我是凱運的業務代表,展凡。」
我感覺到靈魂在這剎那被突然地剝離了身軀,他,他說什麼?他是凱運的業務代表?!在這段我為他牽腸掛肚的時日裡,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投入令一個人的旗下!那個人…居然是朱原!我一直以為KAVEN,沒想到將他藏匿起來的竟然是朱原!如果是KAVEN也就罷了,可是朱原他是什麼貨色展凡會不知道麼?!他,他居然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這個背叛者!背叛我也背叛了崇嘉!
半晌,我終於冷冷地笑了:「展凡…你還真能躲,難怪我把地翻過來也找不著你!原來是藏到朱原那裡去了!」
我顧不了周圍還有什麼人在場,我要他的解釋!他必須給我一個背叛的理由!
他木然地看我,象在看一個突然失去理智的瘋子:「請邢先生先看一下修改的內容,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他身邊的助手忙不迭遞上資料夾,我直勾勾地盯著他,想要在他臉上找出一絲慌亂一絲怯意,可我失敗了,不過數日,他竟然脫胎換骨般地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活死人。
我接過合約,略微一瞟,又愣了一下:整個修約內容完全是針對邢氏內部運作的漏洞,甚至要求邢氏完全配合凱運的資金調配。我感覺自己的手慢慢握緊:不是對邢氏運作了若執掌根本不會擬出這樣一份文件----如無意外,這份修約應該是展凡糙擬的!他的心竟然向著外人!他竟然幫著朱原來對付我算計我!
展凡在旁繼續說道:「凱運希望日後能與邢氏更加緊密地合作,才提出今後凱運的產品行銷,邢氏都要主動配合。這也是為了雙方的利益著想。希望邢總再好好考慮。」語氣一派沉穩,完全是理所當然。
我感到一陣受辱似的怨恨,展凡,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這樣高高在上地說話!你這個可恥的叛徒!我緩緩地站起身來,突然一揚手,將資料悉數掃落在地。
「就是要談,也要換個有資格談的人。」我指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刺進他的心,也刺進我的心,「展凡--你沒有資格。」
當我漸漸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你卻一轉身無情地背叛,你叫我怎麼忍的下這口氣!!
我卻沒想到他在下午的不歡而散之後居然還有膽來。我堵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他:「你來幹什麼?」
他揚揚手裡的資料:「邢總真是貴人事忙,我不是已經說過還會再送一份資料來嗎?」
「我沒興趣。」我冷笑一聲,我不可能當作什麼事也沒有地和一個背叛者坐下來商談!「你既然已經離開邢氏,就沒有資格過問此事!」
他臉上現出一絲譏誚,眼中的冰冷無情卻是依然如故:「邢總何必如此記恨?真不象您的作風呢…您不是一向都能拿的起放的下,瀟灑的很嗎?」
他犀利辛辣的諷刺我並非不懂,就這些日子而已,他怎麼就變的如此無情狠絕?就是當初…當初我殘忍地揭破事實的真相之時,他再絕望無助再悲傷痛苦,我也能感受他殘存的一絲生氣,他從未曾象現在這般心如死灰般的決然!
展凡頓了下,微微地偏過頭去,打量了四周道:「如果我沒記錯,這裡好象是高尚住宅區哦--不知道再在門口這樣爭執下去,對邢總的形象聲譽會不會有所影響呢?」
他真的變了,以往他即便再恨我也說不出這樣的相逢如陌路一樣的話來。我鐵青著臉讓出了一條道。
他隨意坐下,神色里沒有一點波動,仿佛這個蘊藏著我與他所有回憶的地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場所。
他要了一瓶20年的紅酒,我有些詫異,他從來不曾在這方面講究,就是以前我和他尚未分手的時候,他從來戲謔地稱呼我這個愛好是資產階級流毒附庸風雅的表現,於是我總是反唇相譏地說他是永遠的農民階級不知長進,而後又是一場笑鬧…
一絲感傷漫過心頭,我不想再深究他改變的原因,轉身到廚房裡拿來開瓶器----我和他有多久不曾這樣相談對酌?
回到客廳,他已經將兩個杯子裝上冰塊,端端正正地擺好。他反常地配合與柔順沉默令我不想再說什麼撕裂此時氣氛的話語,包括質問他背叛的理由,至少暫時不想。
我隨意抓過一隻酒杯,掩飾似的倒了紅酒放在他面前,又執起另一隻----他突然看著我,輕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不會答應的…你馬上可以借與朱丹寧的婚約取得更好更多公平合作的機會,又怎麼會答應凱運這近乎無理的條件?」
我的手微微一抖,忙自穩住,沉默了好久,才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紅酒。酒入愁腸愁更愁…我突然想起這句平日看來酸味十足的詩來。他是什麼意思?他明知不可還為之,是為了…為了來見我麼?
他自憐似的一嘆,幽幽地,飄進我心中:「你當我想多此一舉嗎?這本就不是我的主意。如果可以,我比誰都希望--可以一輩子不見你。」
他什麼意思?!他的欲言又止令我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我直覺地反應這與他不明所以的失蹤有關:「你什麼意思!朱原叫你這麼做的?!那個老混蛋到底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