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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05 作者: 楚雲暮
展凡!你好沒用!你怎麼能在他面前落淚?就算他說的再過分你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沒種!可是,即使我咬緊了下唇,緊到嘴裡都是一片血腥味,我的淚水,仍然忍不住滑出眼眶…
早就知道他對我無情無意,早就決定一手將兩人之間的本就虛無的情思斬斷,可是為什麼,在聽見他那樣輕賤的話語時,我依然痛徹心扉,更可悲的是,我竟連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人盡可夫,搖尾乞憐。
這就是他對我,唯一的評價。
我連替他,他們,提鞋都不配。
我挺直腰,竭力做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甚至還冷笑了一下:「是嗎?…那至少,崇嘉的心在我這――在我這個骯髒下流的男jì這!!!你永遠別想得到!!」
邢望一反常態地陷入沉默,甚至沒有反擊我惡毒的言辭。
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能勉強控制住全身的輕顫:「如果沒事…我想先出去了…這份企劃我退出,你別為難其他人。」
「…站住!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邢望突然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回來,給我坐下!」
他還想怎樣?還要繼續凌遲我所剩無幾的自尊嗎?我憤怒地轉過身:「你還想說什麼?!」
「你好好看看這分計劃書!」他不容分說地把那份凝結了所有的人心血企劃書丟給我,」好好看。」
我擰緊了眉,又上下看了好幾遍,倔強地抬起頭,」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設計方面沒是什麼不妥――可是運行方面呢?」邢望撐起手看著我,」這次和凱運的合作是年度計劃,他負責所有零件的海外運輸,並且將和邢氏一起參與這種新型電子產品的推廣銷售--所以廣告的目的是要強調這種電子產品的國際性而不是單純地強調一個商品的性能包裝――象以往那樣處理公司自產商品的設計理念,你以為仍然適用於這次的CASE嗎?沒有強調凱運在進出口方面的強大實力,投入大量資金要和我們合作的凱運會同意這次的廣告設計嗎?」
我聽的一愣,卻找不著什麼話來反駁――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廣告設計只要抓住消費者的購物心理,讓產品宣傳無處不在就行了,哪裡想的到那麼多的曲折內幕?
「廣告設計不是一種紙上談兵的東西,他更多的要考慮背後的複雜關係與運轉。」他瞥了我一眼,冷冷地丟出一句,」商場不是只憑藝術靈感就能解決問題的――你還太嫩了。」
我無話可說。如果剛才他的羞辱的話讓我羞憤,那麼這翻心平氣和的分析只能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他是誰?他是邢望,一個在商場上攻無不克的天之驕子,原來竟是我看輕了他――對啊,邢望根本不把我看在眼裡,又怎麼會為了我做出公報私仇這樣可笑而幼稚的事情?原來,還是我,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看著我青紅轉瞬的臉色,邢望沉默了一會,又開口道:「我生氣只是因為我高薪請來的一級設計師竟連這個淺顯的道理都看不透,還居然在我面前談什麼藝術理念!在公事上,我只是個商人。別高估了我。」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變相地解釋方才對我發火的理由?卻只能讓我更加難堪!我自以為唱作俱佳的表演在他心裡占不到一點位置!他的冷靜自若與運籌帷幄都只能讓我越發意識到自己的低下委瑣――我與這種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我又羞又怒,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我先出去了。」剛剛轉身,邢望的話又讓我停下了腳步:「那這份企劃案呢?你捅的漏子還要人替你收拾?」
我回頭,邢望的雙眼裡依然是我熟悉,並且憎恨的倨傲。他揚著頭,甚至有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我抓起桌面上的資料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邢總,給我三天的時間,我會做出一份全新的企劃案給你。」
第十七章
就算你和我有著難以逾越的天淵之別,我也決不要就此服輸。
總有一天,我要你對我刮目相看,我要你輸的一干二盡!
我不會再讓你如此輕視!
「喂喂喂,起來,展凡,起來。」
恩~~~~吵死了~~~不知道我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嗎?為了趕這份該死的企劃――不耐煩地伸手趕蒼蠅似的揮了幾下,我繼續魂游太虛。
感覺有隻手頂住我的鼻端往上壓,還有越來越用力的趨勢:「懶豬,還是這麼會賴床~~~起來了~~~~~」
我最討厭有人頂我鼻子了!要是變成麥兜的朝天鼻怎麼辦!」放手啦!」我大吼一聲,跳了起來,模摸糊糊地看見崇嘉笑臉盈盈地模樣。
一瞬間,好象回到了三年前――那個真正無憂無愁的時光。
柳寒還在我身邊,討論著明天的課能不能翹,小B昨天看上的那個女人好象已經名花有主,小B又沒戲了,然後是一片善意的嘲笑…
柳寒打工的時候我就把崇嘉拖出來殺時間,管他有什麼會議要開,有什麼工作要忙――反正他為了我。總會騰出時間的,我可以象個任性而狡猾的孩子一樣依賴著他,而又不用給予任何承諾。
「怎麼了?還沒睡醒啊?真服了你,這地方你都能睡的這麼死。」溫柔地撫摩著我的頭髮的人,是你嗎?崇嘉?你究竟是幻影,還是現實…我甩甩頭,想將他看的更加清晰,卻發現,眼前的世界,依然一片朦朧。
冰涼的金屬貼上我的臉頰,視線突然一片清明。
我扶了扶鏡架,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影,又怎麼可能真實?
我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那個冰冷灰暗,與我只剩痛苦的現實世界。
「你還是這樣,累了逮哪睡哪,會著涼的你知道嗎?」崇嘉一把將我拖起,」洗把臉吧,然後我和你吃飯去。」
「…現在幾點?」
「九點半。服了你了,有的睡連飯也不用吃了。我剛才一直掛你的手機都沒人聽上來一看,你果然又睡著了――小懶豬,還好我有經驗,知道怎麼最快速地叫醒你!」崇嘉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頂了頂自己挺直的鼻子,得意地一笑,」麥兜豬!」
我也應景地輕輕一笑――回憶永遠不變,人卻已經今非昔比。
原來堪不透這個的,不止崇嘉一人。
我自我懲戒似的用濕指巾搓著臉頰――只有懦夫才會沉浸於過去――我不是!我不是!!
「輕點輕點,自己的臉愛護一點好不好,看的我都心疼了。你以前可重視你的臉了,我捏一下都不行!」崇嘉趕忙抓住我的手。
別說了!為什麼又是以前!我現在最怕的就是聽見以前!!尤其是從他口中聽見!這會動搖我的心――我那幾欲復仇的心!
「崇嘉,你不怕嗎?」
「怕什麼?」他一臉詫異。
「你每天都到公司接我,不怕再遇見邢望?」
「傻瓜。」他拍拍我的頭,」以我和他的關係,家族聚會之上總要見面,現在刻意的逃避又有什麼用?再說了,我何必怕他?」
也是…崇嘉何必怕他?心裡鬼祟的,只是我罷了。
「崇嘉…」
「恩?」
我慢慢地將散亂桌上的馬克筆收好,一面遲疑地開口道:「你和他…交往了多久?」
崇嘉有些吃驚,抬眼望了我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好奇而已。」我說服他,同時也說服自己――只是好奇,而已。
「…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記不清了…我們年歲相近,興趣相合,在幾個表兄弟之中向來是關係最鐵的。別看他現在這人樣,高中的時候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什麼翹課打架拉幫結派那都小事,天天有人告到家裡來,虧我姑姑――就是他媽,寵他上天,什麼事都用錢解決。我那時候整一個三好學生,循規蹈矩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偏偏和他要好的什麼似的。你猜為什麼?」崇嘉微微眯起眼,象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而後扭頭沖我笑了一下。
我心裡早鬧騰開了,不知道有多少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發酵,在醞釀,臉上卻沒事一般:「為什麼?」
「我自卑啊!外表的風光無限不能代替內心的恐慌…我一次次對主動示好的女生嚴詞拒絕,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那時侯知道什麼同性戀啊,GAY啊,只覺得自己不正常,不敢和人深交――就邢望傻乎乎地講什麼義氣,居然陪我一起當和尚,說什麼我一天沒交女友,他就陪我打一天光棍,所以他高中時候壞事做盡,居然沒有一個女人大著肚子來家裡鬧――我那時感動地眼淚都快下來了,覺得只有他才能理解我支持我…後來我上了醫大,有一天他告訴我他上了一個男人,還說我和他這樣的都叫GAY,沒什麼不正常,只是喜歡的對象與常人有些不同罷了。我象突然之間明白過來――原來我不是有病…說來好笑,我是學醫的,卻能醫不自醫。」他長長一嘆,」後來也交往了幾個男友,全都無疾而終,直到…遇見你,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象一般人那樣談一場真正的戀愛,你卻拒絕了我――只因為我沒有更早地遇見你…」
「對不起。」我心裡一痛,道歉的話語脫口而出。
「感情的事,有什麼對錯之分?是我自己太一相情願了,以為守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的眼裡會只有我一個…三年前,我去鹽湖城公幹,沒想到兩個月時間而已,回來就再也找不到你――去你學校問,每一個人都閃爍其詞,打電話到你家,我剛開口,就被人掐掉了電話,打你手機,更是毫無回應――我那時候都快瘋了――好好一個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我甚至,甚至懷疑――你是不是從來不曾出現,怎麼能象泡沫一樣從我的生命消失――如果你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天天買醉,麻痹自己,手機從來不敢關機,就怕錯過你一點消息…」
我死命眨眼睛生怕自己又忍不住落淚,原來在我痛不欲生的時候,也有人為我心碎神傷――只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後來,邢望找到我,還象往常一樣陪我喝酒,說什麼『兄弟就要有難同當』,有一天…我們都喝多了,他突然告訴我他喜歡我――從小時侯開始就喜歡我…我瞢了…我無法對他的感情不屑一顧,他的隱忍許久的深情讓我聯想到面對你時的自己――既然我們的戀愛註定成為禁忌,那又何妨讓它進行的更加徹底?在一起一年…說我對他沒有感情是騙人的――畢竟當初是我最先引誘他走上這條不歸路――可是我畢竟無法放下你,也始終沒有放棄你,於是我以留學之名離開他,我想只要分開久了,他總有一天,會忘記我的…他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吵架了,吵的很兇,我這人脾氣一來就是這樣――誰勸都沒用,然後他威脅我,如果就這樣一走了之一定會後悔――沒想到他真的做了,用那樣極端的方式--藉由傷害你讓我悔恨不已…展凡…你的苦難,我難辭其疚。我早該知道,邢望自尊心極高,他不容許別人負他在先――包括我。我卻選擇逃避,選擇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