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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05 作者: 楚雲暮
只認為我是個恬不知恥的婊子?象我這樣的人,怎麼能畫出那樣一幅清高絕倫的《婺塬。印象》!他沒有說完,但是我懂,難怪初次見面的他總是千方百計地折辱我,傷害我,或許惟有這樣才能稍稍平復他心底的遺憾。
原來,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和他牽扯不清了。
「算了,不說這個……都過去了,我真是,說這個幹什麼……」他自嘲地聳聳肩,指著角落完成的幾幅油畫道,「空閒下來的大部分時間全都耗在這了,想不到吧,一個惟利是圖的商人還有這樣的閒情逸緻……」
邢望的畫與我截然相反,熱情奔放,色彩斑斕,甚至不用畫筆而直接以刮刀抹色,更有的連底色都不鋪就直接上彩,標準的印象派風格。我由衷地說:「就算你不繼承你父親的公司,也一定能在畫壇上闖出一片天地。」
「是嗎?一旦公司破產,我就街頭賣畫去,興許還能混個溫飽。」他沖我眨了眨眼。
我想到邢望衣冠楚楚地蹲在天橋上賣畫,臉上還帶著一貫的倨傲神色,不由地會心一笑:「邢少賣畫,我一定捧場,說不定等你百年之後,我還能發個死人財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咬牙切齒,就來掐我的臉頰。
我大笑,忙不迭地躲開。
第九章
我第一次知道,人與人之間,除了愛情,還能有這樣一種兩心相系又純潔無垢的關係,我與他,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近。圈內的人,都說我被他包了,說邢老闆真有手段能將不可一世的展凡都徹底降伏。每次我把這些流言當笑話一樣告訴他時,邢望總是一笑置之:「理他們呢!清者自清。再說了,我們之間,還不知是誰降伏了誰。」這時我的臉,總有些微微的燙。我知道邢望對我,絕非單純的只有朋友之義,畢竟我們曾經有過,有過那樣……熾熱的關係。可是我總是一避再避,偏又貪婪地汲取他的關懷。他總會在我的逃避之後,若有似無地輕輕一嘆。我裝沒聽見,我寧願停留在這玄妙又危險的階段,也不願意冒進一步。
我真的怕了。
不知道有誰說過,玩這個,註定是一場沒有真心的遊戲。
所以我恐懼,恐懼,我的感情再一次變質。
吳澗已經回來了,他似乎更消瘦了一些,尖刻的下巴顯得更加突出----看來這段時間,他過的的確不好。他總是在看見我之時,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別有用心的表情。
我自然沒有理他,心裡不知為什麼,總會因此而掠過一陣不安。
所以當我被KAVEN叫過去的時侯,我並不是很驚訝。
「坐。」KAVEN示意我坐下,隨手點了一支煙,「我似乎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我低頭無語,默默地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我明白他在暗示我近來的「不務正業」,這毫無疑問是吳澗同他說的,ROY不可能出賣我。
KAVEN呼出一圈雲霧,襯著他的表情更加難測,吐出來的字句更是令我心驚:「你愛上他了?」
什麼?!我促不及防,狼狽地抬頭瞪著他。「沒有。」他說的是誰,我們心知肚明。沒必要在他面前矯飾,我又重複了一次,「沒有。」
他怔了一瞬,苦笑地對我說:「你變了,展凡。你的眼睛同一年前,已經大大不同。現在的你,眼神中多了一種叫溫暖的東西。」
我怎麼不知道,KAVEN還有看相的本事。「是嗎……」我不置可否。
「……為什麼改變你,救贖你的,是他……」KAVEN把沒吸多少的大半截煙熄滅,若有所思了一會,「今晚,你有客。」
我皺眉,我被邢望包養的傳聞幾乎人所共知,這時候還要指名我的,多半是衝著邢望來的,於是語氣里不由多出了幾分擔憂:「誰?和邢望有仇?」
「我。」
一股血液往頭上倒流,開什麼玩笑!我騰地站起:「老闆,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展凡!」
我停住腳步。
但沒有回頭。
「……剛才那個……只是個玩笑。」KAVEN的聲音仍舊與以往一樣平靜,「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愛上邢望。」
「我說過了,我沒有。」我反手關上門,將那令我芒刺在背的目光一下隔絕。
玩笑……是的,一定是玩笑。我心裡有些亂,直覺撥了個電話。
「餵?」依然是清亮的嗓音,我心裡一松。「……是我。」
「展凡?你在本色?」
我愣了下,一時又不想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於是輕咳了一聲,道:「我在家呢……今晚有點不舒服,沒上那去。」
沒有什麼噓寒問暖的客套,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一會去看你。」
「別別。一點小事。你別來,不方便。」自從出事之後,任何來找我的男生,都能讓我母親緊皺的眉間再鑄上一道深刻的傷痕,我從來就沒敢讓邢望送我到家門,即使父母不在,我也依然如此,沒有理由,只求心安。
邢望瞭然,又囑咐幾句,而後收線。
我心底有點暖,信手敲開ROY的門。
「哇……色狼……」ROY正在換衣,見我進來,驚恐地叫了一聲----如果他不是叫的這麼興奮的話,或許可信度還會更高些。
「今晚陪我吧。」我大喇喇地躺在他對於我而言略顯狹小的單人床上。
他瞪大眼,突然嬌羞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收你的錢了……」
我順勢攬住他,深情款款:「那是!以咱倆的交情還用談錢嗎?來,哥哥香一個。」
他捏了我一下,笑罵道:「少來,我比你大好幾歲呢,還哥哥!要不要臉啊你!怎麼?今晚沒和邢少出去快活?」
「什麼話!」我推開他,「我和他可是清白的很,一句話,你陪我不?」
「真不行。我……有客人呢!」他很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心裡不知為何一陣不快,我正想勸他別做了,忽然又想,自己有什麼資格說人呢!當下咽了回去,轉言道,「你忙,你忙!我不打擾你了!」
「展凡,別這樣……」他拉住我,又看看手錶,「他沒這麼快來,我陪你咯!」
我得了便宜還賣乖:「是我陪你打發無聊時間才是。」
「是是是。你最好心!」他一臉無奈。
一起從ROY的房間出來,我看著他走向走廊深處的VIP室,自己呆了一會----我這才發現這麼久以來,我在這裡除了他之外,竟然沒有一個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不妙了,曾幾何時,我,竟開始有點依賴他了。正準備往回走,旁邊的門突然開了,走出一個我萬分熟悉的人。
我低咒一聲,怎麼這麼巧就狹路相逢了。
「展凡。」吳澗有些惡毒地笑了一下,「你今晚上怎麼這麼閒地在這晃蕩----怎麼,沒客嗎?哦,是我忘了,你今時不同往日,有人撐腰了。」
我懶得理他,更不想因為他再和KAVEN有什麼摩擦,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轉身就走。
「你忙什麼!」一雙手突然纏上我的胳膊,天氣漸熱,我已經換上了短袖,肌體相觸的粘膩感襲來,我本能地皺眉,一把手甩開他。
他也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麼,陰陰一笑,「怎麼?這麼大的反應?那還怎麼做這裡的頭牌?是不是仗著邢先生現在給你幾分顏色,你就囂張起來了?」
這種宛如對待jì女一般的輕蔑態度!是男人都無法忍受的羞辱!我悄悄將拳頭握了又握,強壓下滿腔怒火----不想又惹是生非,我再次轉身----
「想見邢先生嗎?」吳澗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現在。」
我不由地凝住腳步----邢望以為我今晚不在本色,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心裡涌過一陣異樣的感覺,紛亂複雜地連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身體卻象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跟著吳澗走到一扇雕花門前。這是本色最高級別的VIP室,能進這裡的人絕對不多。
吳澗將我推到一旁,自己敲了門進去----門開了,我的呼吸也在瞬間,停止。
「怎麼了?」曾經清亮的聲音在此時聽來有說不出的邪惡,邢望壓在一個年輕的男孩身上,兩人的衣服在激情的撕扯中已經被粗暴地丟棄在床下。邢望不悅地支起上半身,瞪著闖進來打擾他好事的不速之客。
「哦,對不起,邢先生,我走錯門了。請您繼續。」吳澗作出慌亂的樣子,忙不迭地恭身道歉。當他退出順便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我清楚地聽見兩道曖昧的喘息。
心,在這一刻,強烈地扭曲,以至停擺。我呆呆地看著那合上的門,腦海里一片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騙我!當你知道我不在本色,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這裡一夜風流?!邢望,為什麼……我沒有苛求你任何諾言,你又何必欺騙我!
不,不對,展凡,你在氣什麼?!你們只是朋友,那麼他找別人上床有什麼不對!你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的忠誠!就以你所謂的朋友身份!我大聲地質問著自己一遍又一遍,是啊,我該笑一笑,縱容他的花心,而不是在這裡為他心痛為他心碎,甚至憤恨他的背叛!不----你們是什麼關係,他對你有曾經有過什麼承諾嗎?沒,沒有!那你為什麼如此痛苦,仿佛所有的空氣在目睹的瞬間都被無情地抽走般窒息!難道,難道……
我簡直不敢繼續推斷下去了,那個答案無疑會令我更加痛苦!我象懦夫一樣落荒而逃,在情感的泥沼中苦苦掙扎:為什麼我要這麼弱懦地選擇逃避,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這不是我最想要的嗎?他可以恣意放縱自己的欲望,我為什麼不行?忠誠?可笑!我和他之間有什麼資格可以談論這個可笑的話題!
我的腦子已經被怒火燒的一塌糊塗,鬼使神差似的敲開ROY的會客室。
裡面自然是春色無邊----是啊,這是本色,所有骯髒欲望的集結,在這裡,只有赤裸裸的情色交易!
「展凡?」ROY訝異地抬起頭看著一臉陰沉的我,有些難堪地推開身上的男人。
我沒有理他,徑直地走到那男人面前,突然換上一個笑臉,「黃先生,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