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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6:38 作者: 過雲驚鶴
她再次說道,「請皇兄助我一臂之力。」
燕沉瀟知道她的意思,她要他幫忙打壓寒門一派,尤其是甘家……可他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燕沉瀟並沒有動搖,他的面色平靜,「母皇尚未安息,其他事等把喪禮辦完再說吧。」
燕腹蕊咬牙,「皇兄,我等的起,別人可等不起!」
她不能上,她若是在這個時候動手,就會被冠上一個「不孝」,一個「殘害手足」的惡劣名聲,大失民心。
可她若是不早點動手,便會錯失機會,給對方可乘之機。
「……」燕沉瀟微垂眸,「阿蕊,你變了。」
從前那個跟在他身後,親昵地拉著他的手,說要保護他的小女孩,早已長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他這些年過得很瘋狂,在陰謀與人心之中周旋,無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唯獨相信的也只有她和叔父沉君鈺,可如今也要失望了嗎?
她竟然讓他去打壓他心愛的人。
分明他自己至今都不敢再觸碰啊。
燕腹蕊臉色微沉,「皇兄……皇兄不願便算了。」
她對他信任的大廈再次出現一道裂縫,不可修復,岌岌可危。
燕沉瀟閉了閉眼,「這段時間你盡心準備母皇的事,關於民間的事,我會派人處理好。」
燕腹蕊笑起來,「多謝皇兄。」
燕沉瀟看著她身上的孝服,只覺得蒼白得刺眼。
他只是休息一會,喝了幾口水,沒過多久便回到乾清殿守靈,鳳紋帳幔和白綾圍幔層層疊疊,梓宮擺放於宮殿的正中央,前方擺放著一個鋪著極品黃緞繡鳳褥子的黃花梨木寶塌,寶塌前擺放黃花梨木供桌,其上設置香鼎灶台和銀質花瓶,還有香幾、銀紋燭燈等等。
周圍皆是僧人的誦經聲,唯獨燕沉瀟很安靜,目光虛虛地落在地板上,耳邊忽然響起當初生辰宴後母皇對他說的話,「母皇瞧你與她有緣。」
有緣……
他之於甘棠,恐怕是個孽緣。
燕沉瀟感覺周圍陰冷得很,無端來的風,裹挾著刀子般的凌厲,刮在他身上,愛他的,以及他所愛、所信任的,都被這陰風一點點颳走了,只剩下他自己,孤立著,僵持著,目光固執地落在遠方,企圖去追尋她們,卻怎麼也追尋不上。
——
國喪之事進行了許久,好在燕生微生前便建造好了陵墓,就在西陵內,燕□□等三位帝王均埋葬在此地,距離京城一百二十七公里遠。
入殮後,所有貴族人員歸家齋戒,而文武百官一律留在宮中齋戒,待梓宮停放二十七日後,才能安葬。
燕沉瀟和甘棠偶爾會遇見,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方都很安靜,互不打擾。
燕沉瀟的身形可見地消瘦了許多,狀態也不是很好,每日沉默著,不說什麼話,也沒人同他說話。
孟冬月廿十一日,宜安葬、祭祀、破屋,餘事不取。
先帝的梓宮被抬出東華門,皇室官府傾巢出動,前方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萬民旗幟,緊接著是鹵薄儀仗隊、士兵、文武百官、皇親國戚……隊伍綿延不絕,車轎如長龍相接,從京城到西陵,誦經聲和吹奏聲不絕於耳。
終於在半月後,安葬事畢,除特定人員和誦經的僧人,文武百官、皇族等皆回朝。
甘棠和甘凌一塊待著,經歷半個月的奔波、齋戒,她們面上都不可免多了些疲憊。
甘棠接了些水遞給甘凌,「娘,喝些水休息會兒吧。」
甘凌接過水,目光微沉,嘆道,「要回京了。」
這似乎是一件喜事,實則不然,待登基大典完畢,燕腹蕊便會集中精力來對付她們,她這些日子也並非沒有感覺到,關於她們這方人待遇,比其他人差了不少,可在先帝殉葬期間,她們心知肚明,那些抱怨的話絕對不能發之於口。
入了夜,隊伍在途中設置的蘆殿停休,風聲簌簌,寒涼的冬氣把人激起了些雞皮疙瘩,到了半夜,天空中竟是下起了細雪,無聲無息鋪了天地薄薄的一層,又軟又涼。
甘棠沒睡著。
外頭有宮人和士兵在巡邏,暖黃色的燈火很亮,透過窗欞投進來,把地板和牆壁照得反光,水一般流動,明澄澄的。透過窗欞的縫隙,甘棠看到了空中飄揚的晶點光芒。
原來是下雪了啊,怪不得今夜涼了許多。
她沒出去,只是安靜地坐在屋子裡頭,可沒多久,竟有宮人走了過來,手中抱著被褥,看見還醒著的她,明顯一愣,說道,「大人,今夜冷了許多,奴給大人送被褥。」
甘棠點點頭,那宮人於是將被褥鋪放在床榻之上,福了福身子便離開了。
甘棠走過去,把一方被褥抱過去給甘凌蓋上了,自己也回到床榻之上躺了下來。
一夜無夢,等到凌晨天方亮時,她們便啟程了。
同行的王大人同甘凌處得還不錯,她跑來與甘凌坐同一馬車的,方一進去,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暖,打了個哆嗦,稀奇道,「你這兒暖和許多。」
甘凌把暖爐遞給她,「暖暖手吧。」
王眉更稀奇了,甘凌這兒竟然有暖爐。
她把手放在暖爐上,眼睛舒服得眯起,脊背靠著車壁,沒一會便昏昏欲睡了,歪著腦袋,快要流出口水來。
等到馬車一個晃蕩,她忽而驚醒過來,察覺自己的失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抱歉道,「唉,竟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