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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6:38 作者: 過雲驚鶴
「當初不吃不喝求我賜婚的是你,現在死活讓我悔婚的也是你!」
她實在氣狠了, 連自稱都變了。
「你想做什麼?啊?!」
「戲耍你母皇?!」
燕沉瀟俯下身, 額頭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求母皇應允。」
壓在地板上的手掌收緊, 他說道,「凌雲她騙了兒臣。」
燕沉瀟抬起頭, 看著燕生微, 目光微恍, 「她用了蠱毒,控制兒臣的感情。」
「……兒臣不喜歡她。」
他喃喃道,「我恨她……」
「長樂!」燕生微覺得他是為了退婚胡說,「朕是一國之主!」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你把母皇放在哪裡?!」
「你讓天下人怎麼看母皇?!」
燕沉瀟面色慘白,「求母皇應允。」
燕生微決心不再慣著他了, 「朕決定好的事情, 不會再改變。」
「母皇!」燕沉瀟看著她, 眼裡淚水漣漣,「母皇若是不應允兒臣,兒臣今日寧願死在這大殿上。」
「長樂!」燕生微幾乎要氣瘋了,「你在威脅母皇?!」
「母皇……」燕沉瀟祈求,「看在父君的份上,母皇允了兒臣吧。」
沉君生是燕生微的死穴,她為他的離開後悔一輩子。
燕生微沉沉地閉上眼,隨後又睜開看向燕沉瀟,泛著冷光,「長樂,母皇這是最後一次答應你,倘若你再胡鬧,母皇不再管你。」
燕沉瀟眼淚落下來,「兒臣跪謝母皇。」
——
「殿下,下車吧。」
從皇宮到長樂皇子府不過幾公里,燕沉瀟早上去的皇宮,在裡頭求了大半天,眼下直到天色近晚才回到府中。
宮人們細心的提醒在他耳邊響起,灰暗的夜裡,皇子府燭火通明,熱鬧又冷冰,像是被封在石頭裡燃燒的蠟燭。
燕沉瀟走進府中,還沒有吃晚飯,便叫人備水沐浴。
浸泡在溫熱的水中,霧氣氤氳,周圍一片安寧靜謐,他微微放鬆下來。流了太多眼淚的眼睛漲漲的疼,他用被浸泡得溫熱的手捂在上面緩解,腦海中的思緒又麻又亂,最後又變成一片空白了,他在這安靜中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有些道理的,白日他總想著甘棠,心情無比複雜,愧疚又痛苦,眼下便夢到她了。
燕沉瀟清楚地知道這是夢。
因為現在已經是春暖花開了,可是夢裡還是在下雪,而且這個夢實在是熟悉,不僅常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還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裡,每次都能讓他難受得喘不過氣。
眼下幾乎是一進來,他心口像是被雪埋了,又悶又沉。
眼前的場景很明亮,細細的雪,如同柳絮在天空飄舞,稀稀疏疏落在眼前人的發上、肩上,她一臉疏遠與恭敬。
像雪一樣,真冷。
燕沉瀟看著夢裡的她,目光直愣愣的。
他聽見夢裡的甘棠在對他說話,與當日分毫不差——
「還未曾恭賀殿下的喜事……真是天賜良緣。」
「殿下和凌女郎緣分深厚,情義感人肺腑。」
「我不會再纏著殿下了。」
「那……甘棠便祝殿下和凌女郎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燕沉瀟臉色又白了,無論聽了多少次,心口還是控制不住泛起巨大的恐慌,只是這次又多了幾分不甘和哀怨。
他似乎看見甘棠鬆了一口氣,像是在為這糾纏不休的感情的結束而高興,或者說,為終於能夠名正言順擺脫他而高興。
她一直在追隨著他,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熱切的,執著的,專注的,於是他以為她心裡當真有自己的,可現在回想才發現,她眼裡的熱切總是封在冰裡面的,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冷漠的熱烈。
燕沉瀟覺得自己溺水了,他好像有點呼吸不過來。
畫面一轉,眼前變成了一場盛宴,燈火通明,樂音靡靡,觥籌交錯。
這是他的十七歲生辰,甘棠初次向他表明心意的時間。
她是喝了些酒的,酒意把眼眸浸潤得潼潼的,裡頭深深藏著幾分緊張與決絕,唯獨沒有歡喜。
「殿下!我心悅於你!」
這一句話出口之後,她好像清醒了許多,聽到他兇狠的拒絕,眼裡不是失望哀傷,是慶幸……
燕沉瀟覺得自己又暈了幾分,再深究下去,他恐怕就要難過死了。
於是他醒了過來,滿眼疲憊。
浸泡的水已經變得冰涼,燕沉瀟從浴桶中出來,喚人收拾好,自己默不作聲爬上了床。
他還是不甘,也存著幾分希冀。
他要去找她。
————
在京郊,甘棠總算清淨了許多,沒有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沒有時時刻刻黏在自己身上探究又八卦的目光,也沒有那些自以為是的同情和安慰。
她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是她回京以來過得最為安靜舒適的時間。
沒有人告訴她京城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看來,只是距離自己離京的時間越發近了。
才安定沒多久,又要奔波了啊,只是這次沒了燕沉瀟,應該會平安不少。
她不知道,此刻聯想到的這個人,正去到了甘府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