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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3:16 作者: 月下桑
「那個啊……是我大意了,昨天徐夢瑤好像扭到手,她說手疼來著,不過那時候只是個小傷口,可能血是她的吧,沒關係,你看昨天的車還不是她開回來的麼?沒事的!」
「啊?哦……」
「那個,昨天事情搞成那個樣子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們再約你出來啊,下一次我們好好喝一頓,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店,酒水便宜,女士免費,我們可以喝個夠!」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和昨天無關的話題,邢楠和對方客套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盯著電話好久,邢楠將視線轉到床邊的鬧鐘:十點二十三分。
他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過,日夜顛倒的生活讓他幾乎忘記了上午陽光的滋味。
趴到床上又是一陣大睡,晚上八點的時候,邢楠準時出門。
昨天摘掉的那些耳釘鼻環全部各就各位之後,邢楠隨便穿了件衣服,然後騎機車到最近供職的那家酒吧上班。
他是那裡的駐唱,客人點歌,然後他唱,唱別人的歌,什麼流行唱什麼。高中大學的時候還組過樂隊有過出道的夢想,然後大學畢了業,當時樂隊的成員紛紛成了公司職員,被剩下的邢楠就再沒做過歌手的夢。
偶爾會想想以後怎麼辦,不過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索性就不再思考。
今天邢楠的運氣不太好,歌剛唱了半首,台下的客人忽然打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勇氣,他竟然衝過去勸架,身上平白挨了好幾拳頭,直到警察來了,將打架的雙方拉去警局喝茶為止。
警察來的那一刻,邢楠反射性的後退了,一直縮在吧檯後面最不起眼的角落,心裡沒來由的心虛。不過事實上,警察並沒有抓他,甚至連審問都是酒吧老闆出的面,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因此提前下班。
「阿楠,你受傷了!」就在邢楠走到休息室拿好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同間酒吧工作的小李叫住了他。
「啊?什麼?」被對方的話嚇了一跳,邢楠慌不迭收了收全身的肌肉:奇怪,不疼啊……
「衣服!你看!好多血!」小李一臉慌張的跑到他身邊,飛快的拉起了他的上衣,邢楠的胸背瞬間裸在了白熾燈下,這下換成小李不解。
「哎?怎麼什麼都沒有?」
「廢話,你非要我有點什麼不成?八成是沾到別人的血。」沒好氣的,邢楠重新拉下自己的衣服,從衣櫃裡拿了備用的衣服換上,邢楠離開酒吧。
邢楠飛快的走著,用了平時三分之一的時間回家,走到臥室床邊,邢楠急急剎住了腳步。他的心跳得飛快,可是卻不完全是因為快走的原因。
將袋子裡剛才換下的T恤拿出來,邢楠將衣服展開,借著檯燈的燈光細細看去,他的手先是微微顫抖,然後越抖越厲害。
「……這兩個痕跡……好像……」
眼前擺著的有兩件T恤,一件是地板上的那件昨天穿過的T恤,另一件則是剛從袋子裡拿出來的,此刻,兩件完全不同的衣服上的血跡,竟是出奇的相似!
「怎麼會……」心煩意亂,邢楠腦中一片空白,咬緊牙關,他最終將兩件T恤卷了起來,團在一起扔進了垃圾桶。進到浴室,燒上水,坐在床上等待水開,然而最終沒有等到那個時候,坐立不安的邢楠衝進浴室,開始洗澡。
舊式的加熱式熱水器果然不行,水在邢楠沖頭的時候就開始變涼了,不喜歡冷水洗澡的邢楠咬了咬牙,堅持將頭上的泡沫沖完,關上蓮蓬頭的開關,正要出去的時候,浴室的燈卻忽然暗了下來。
「哎?」浴室的燈泡壞了麼?邢楠愣了愣,隨即抬頭看向頭頂。
該死!什麼也看不到……懊惱的想著,邢楠抬起腳,抓起毛巾向外面走去。然而,本來想要抓毛巾的手卻撲了個空!非但如此,觸手那種奇怪的觸感……
泥土……不敢相信的又在原地抓了抓,甚至在鼻端嗅了嗅,竟然真的是泥土!
天──誰來告訴他,他怎麼會在浴室里抓到泥巴?!
非但如此──
「該死……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雙腳浸泡在水中,邢楠呆楞住了,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向前!一動不能動,他現在竟是被擠在一個相當狹小的空間裡。
這裡絕對不是他的浴室,他的浴室雖然非常小,可是不至於讓他產生一種自己被夾在裡面的感覺!拼命的伸長了脖子,邢楠向上蹭,忽然──
一個冰冷的東西重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愣了愣,邢楠顫抖著,費了好大的氣力,用左手摸向那個砸在自己肩膀的物事。
「天……」他先是摸到了絲狀的物體,然後……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砸在他肩膀的竟然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對方是那樣冰冷,那樣熟悉的冰冷,邢楠立刻發覺對方根本就是一個死人!
冰冷黏稠的液體,順著他的脖子,從對方的身上轉移到他的身上。
這種感覺……好……熟悉……牙齒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大滴的冷汗從邢楠額頭慢慢淌下來。眼底慢慢變得cháo熱。
「媽媽……爸爸……老師……快來人啊……我好怕!」
童年時候噩夢般的兩天內的經歷忽然再現,邢楠瞬間淚流滿面。
每個人心裡都會有個最為懼怕的地方,而現在,邢楠發現自己正在那個地方。
這裡,是當年那個地方。
濕潤的泥土,冰冷的石板,還有從上面不知道什麼地方留下來的細小水流。
心裡無比恐懼著,邢楠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減少呼吸的次數,在不能確定這裡氧氣數量的情況下,呼吸次數多一點,就越向死神靠近一步。
他挪動手指,顫抖著摸上冰冷的泥壁,向上?向下?該死──他完全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後知後覺的,他發現自己的口裡竟然也塞滿了泥土,慢慢的將泥土一點一點從口中吐出,那種土腥味讓他想起了蟲子的屍體。
「哈……」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絕對不屬於自己的響動!
哭聲!雞皮疙瘩驟然起了一身,邢楠感覺毛骨悚然,呼吸屏住,邢楠僵硬的維持在原地,果然是哭聲,極細極細,嗚咽著,更讓邢楠害怕的事情發生了,腳下……
在他的腳下,有什麼東西緊緊抓住了他的腳!那是一種極其冰冷的觸感,直接的摸上了他赤裸的小腿……
「不!」悶吼一聲,邢楠用力向下踹去!
然後──
邢楠重重摔倒在硬硬的地板上,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浴室。不敢相信的爬起來,雖然周圍一片黑暗,可是借著外面微弱的光線,這裡分明是自己租來的小屋沒錯。
「該死……電匣跳匣了麼?」輕輕的罵了一句,驚魂甫定的邢楠懷疑的看了看四周,然後試探性的跺了跺腳,確定自己所在的確實是自己家沒錯以後,圍上浴巾,走出去在外面擺弄了一通,喀嚓一聲響,電閘重新被拉上,室內再度一片光明。
「該死……該死……」將音響打開,將聲音開到最大,邢楠放下遙控器,看了看自己,不意外的發現剛剛洗完的身上又附了一層冷汗。
坐在電視對面的單人床上,邢楠將身體向後仰去,閉上眼睛,他重重呼了一口氣。
手裡的異物感讓他動了動。
「那是什麼?」並沒有太在意的將手伸到頭頂,邢楠將手掌張開,然後──
一截斷指從他的手心直直砸到了他的臉上。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臉蒼白的邢楠從床上彈跳起來,那截斷指在慌亂之中掉在了地上,邢楠盯著那截斷指,原本踏地的腳都收了起來,在床上縮成一團,邢楠感覺一頭冷水從腦門灌下,冷得他牙齒上下打架!
怎麼回事?這截指頭是誰的?該死──是那天的斷指?那天的斷指為什麼會在自己手裡?天──腦中亂七八糟纏成一團,邢楠徹底慌了。
離開!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管怎麼樣,先離開再說!
這個念頭最終占據了邢楠的全部思緒,匆忙穿好衣服,邢楠拉開大門就要外出,卻在大門打開的瞬間被嚇了一大跳!
門口赫然坐了一個女子!長發及肩,就那麼低著頭,手抱著身子,就那樣坐在那裡。
「你、你是誰?這麼晚、晚了……你坐在這裡干、幹什麼?」勉強將質問的話說出來,邢楠緊緊抓著鐵質大門,彷佛那就是他現在唯一的依靠。
那名女子慢慢的抬起頭來,那張臉……
「徐夢瑤?」邢楠徹底楞住了,那名女子就是他前幾天見到的兒時好友徐夢瑤。
「你、你怎麼知道我家的?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事?」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害怕,可是這樣一來,邢楠心裡又有了新的問號。
徐夢瑤卻只是仰著頭,靜靜的看著他。
昏暗的燈光下,徐夢瑤巴掌大的瓜子臉顯得格外瘦削蒼白,宛如幽靈一般的青白。
「你、你這是怎麼了?總之……站起來先。」愣了半晌,總算反應過來的邢楠慌忙彎腰將徐夢瑤扶起,卻在看到什麼之後一下子鬆了手。
血!好多的血!
邢楠這才發現,徐夢瑤衣服上的紅黑之色竟然都是血跡!剛剛因為她蜷縮的動作而不明顯,自己剛剛這麼一扶,那些大塊的血斑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看著徐夢瑤搖搖欲墜的身體,邢楠如夢初醒般想要再度攙扶。然而對方的身形雖然晃動,可是畢竟還是穩住了。
「你……你受傷了,受傷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對了!要去醫院!我們要去醫院!」
慌亂中,一條明路忽然出現在邢楠腦中,小心的將徐夢瑤扶住,邢楠扶著對方下樓攔了一輛計程車,將徐夢瑤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后座,邢楠飛快坐上副駕的位置。
「快!最近的醫院!」急吼吼的對司機說完,邢楠繃住臉,心裡越發焦躁。
路上竟然碰到了堵車,據說是出了什麼事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前方的車子卻一點移動的傾向也沒有,邢楠焦急著,想起后座需要就醫的徐夢瑤,猛地回頭,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后座。
不可置信的打開車門,邢楠跳下車子,拉開后座的車門──
沒有!什麼也沒有!沒有人!沒有血跡!甚至連頭髮也沒有一根!
徐夢瑤,就這樣消失了?!
之後幾天的日子,邢楠用盡一切方法,得到的卻是徐夢瑤失蹤的訊息,她的同事已經報了案,距離警方真正發單查找,卻還需要一段觀察時間。
徐夢瑤去參加同學會的事,沒有人知道,除了他們四個人以外。
邢楠打電話給鄭榮,得到的卻亦是鄭榮幾天沒歸家的消息,杜伊的手機一直沒人接,最後沒有辦法,邢楠撥了楊洋的電話,電話終於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