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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3:16 作者: 月下桑
「……這片地……」徐夢瑤拿起了鏟子,重新開始慢慢挖土。
「當時……好多人不是宣布失蹤了麼?好多人……沒有被人從地底挖出來……這個城市的地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當年的枉死之人,我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挖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們說,萬一要是有一雙手忽然從地底下伸出來,那……多嚇人?」
她的話讓眾人愣了好半天,半晌,楊洋的乾笑聲才打破了那片靜寂。
「我說你小時候怎麼不敢玩泥巴呢,那時候還以為你們小姑娘怕髒,敢情是因為怕這個……哎!」鄭榮一鏟子沒把握好,泥土揮到了他的臉上,剛好吃進他正因為大笑而張開的口中。
「呸!呸!」咳嗽著,楊洋一臉菜色的吐著土,「什麼東西啊,軟軟的,不會是蟲子吧……」將口中的異物吐到手上,楊洋隨意看了一眼,只一眼,這個開朗大膽的男人立刻軟倒跪在了地上。
看著臉色蒼白、渾身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楊洋,剩下幾個人奇怪的看向他之前扔在地上的東西。
看到東西的瞬間,徐夢瑤尖叫出聲,不過沒等那刺耳的聲音響夠二秒,杜伊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雖然強忍著沒有尖叫出聲,可是杜伊捂著徐夢瑤的手,也是顫抖得厲害。
靜靜躺在泥土中、被鄭榮一鏟子餵入楊洋口中、把他嚇得半死、之後又讓眾人全部愣在原地的東西,赫然是一截斷指。
「天哪!天哪!竟然──」焦躁的在四周踱來踱去,鄭榮身上的西裝背後隱隱滲出汗水的圖案。
杜伊強自鎮定的咬著嘴唇,而楊洋和徐夢瑤則是坐在原地,根本一步也動彈不了的樣子。
手指還帶著血,很明顯,是剛從身上切下來不久,如果那個人只是失去一截小指還好說,可是,萬一對方是死了以後被分屍砍掉了手指……
「地、地底下……有、有屍體?」面色慘白,楊洋不大的眼睛瞪了個渾圓。
「喂!喂!是警察局麼?我們這裡──」徐夢瑤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報警,話沒說完,立刻被旁邊同時清醒過來的楊洋掐斷了電話。
「你這傢伙在幹嘛?」徐夢瑤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豎起了全身的毛。
「我才想問你這傢伙想要幹什麼!」比她的聲音還大,楊洋騰地站了起來。
「搞不好這是謀殺!謀殺耶!你看看這裡的血,萬一兇手還在附近,他看到了我們……先不說這個,你想過報警之後的後果麼?我馬上就要出國了,和刑事案件扯上關係可是夠我受的,哪怕是當證人也是!」一句話,楊洋不同意報警。
「不……不管怎麼說,我們先離開這裡。」果然是幾個人中的老大,雖然是女子,杜伊迅速做出了選擇。
鑑於幾個人中只有徐夢瑤開了車子,幾個人擠了擠,都上了徐夢瑤的車子,徐夢瑤大概是嚇傻了,車子發動了好半天一直熄火,就在眾人的焦躁情緒被她的失敗打擊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車子這才晃悠悠上路。
「快點!你開車快點!我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坐在後面也不耐煩的楊洋拼命敲著駕駛席的車座。
「我也想快點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可是不要催我!我剛剛拿到駕照!哦──該死──又熄火……」
「你印堂發黑,是快死的面相,快點回家,往北走,不要回頭!」
車子裡,邢楠一直安安靜靜,他的安靜只是表面的,心裡,下午那個老人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湧上心頭。
越是著急越是挫折,好不容易將車子重新發動,徐夢瑤將車子開到了自己有史以來的最快。
……往北走……往北!
「北──」
忽然意識到己方現在的方向乃是正南,邢楠忽然慌了心神,從後面一下子搶到前面的方向盤上,不顧車內其它人的阻攔,邢楠用力轉動方向盤,說時遲那時快,身後忽然一陣亮光,頭重重砸在擋風玻璃上,邢楠的頭腦遭到重創,狠狠的暈了過去。
朦朧中,邢楠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自己正在課堂上,老師叫他回答一個他不會的問題,他支支吾吾不願意站起來,心想要是有點什麼事情打斷自己回答問題的這個過程就好了。
然後,地面就開始戰慄,劇烈的震動!周圍的小朋友有的害怕,有的不明所以,他看到老師驚慌失措的臉。
他果然不用回答那個問題了。
之前覺得好高好高的房頂,就像積木被人冷不防戳了一下那樣掉下來,老師緊緊抱住了他,熱乎乎的液體從老師身上淌下來,鑽進他的脖子,他的眼前一下全部黑暗。
黑暗中,一開始周圍還有他同學們的哭聲,慢慢的,聲音變得嘶啞,再然後只剩微弱的呼吸聲。
就像一個捉迷藏的遊戲,他覺得,一定是有個厲害而可怕的傢伙,聽到那些同學的哭聲、呼吸聲,所以發現他們、把他們抓走了,邢楠於是拼命壓低自己呼吸的聲音。
他不敢哭泣,呼吸放得又慢又小聲。
黑暗中,有個可怕的人,會將被他發現的人帶走。
他豎著耳朵仔細的聽,漫長的捉迷藏,一天一夜之後,他周圍再也沒有聲音,身上老師的身體已經僵硬,冰涼,他怕得厲害,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於是呼吸得更加緩慢。
他口渴的厲害,然後想到了平時每頓飯偷偷倒掉的胡蘿蔔汁。
他想回去回答問題,答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回去媽媽敲手心。
又過了一天,他被人從黑暗中抱了出來。
然後再過了幾天,他在簡陋的病床上醒來,最後,他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媽媽,老師還有同學們了。
第七章 邢楠之二
玻璃?
邢楠醒了過來,車窗外面一張模糊卻陌生的男人臉孔讓他皺了皺眉,隨即,從腦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的眉毛糾成了一團。轉下車窗,邢楠發現,外面下雨了,很大的雨,不過之前自己聽到的敲車窗的聲音似乎也不是錯覺。
「你們沒事吧?車子……停在路中央。」
那是一張年輕男人的臉,戴著眼鏡而霧氣朦朧的臉上看不清他的眼睛,邢楠的視線向下,忽然注意到男人穿的赫然是郵差制服……
郵差……信使……邢楠的眼皮一跳,頭更加疼痛。昨天,好像撞到了什麼,然後自己就暈過去了,再然後……奇怪,再然後發生了什麼呢?
雨幕層層,周圍除了那名郵差,其它的一切都是模糊。
不過屍體、碰撞……哪一件事都是他暫時不想讓人知道的,於是,邢楠只是冷漠的說了一句謝謝,表示自己沒有事情,只是累了。
「那個……雨有點大,請問哪邊是通往市裡的路呢?」這是實話,眼前這種情況,邢楠確實有點迷路,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條公路上,可是公路兩端盡被雨幕淹沒,他頓時霧煞煞起來,趁著現在有人,問問比較保險。
那名郵差樣子的男子沒有立刻回答他,被對方靜靜凝視半晌,就在邢楠被盯得心虛之際,那名男子忽然開口了,指向邢楠他們車頭的方向,「那邊,應該是那邊吧。」
「啊,謝謝啊。」向對方客氣的道了謝,邢楠重新關上車窗,然後開始檢查自己旁邊同伴的情況,他用了足足十分鐘才將剩下四人一一搖醒。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了?」一看到對方醒來,邢楠立刻不客氣的發問。
「啊?能有什麼?不就是發現了一截……指……頭……天啊!」記憶一下子回籠,楊洋原本殘存的睡意一下子沒了。
「再然後我們的女魔頭撞到了路邊的障礙物。」蒼白著臉,同樣剛剛被人搖醒正在起床氣的杜伊沒好氣的回答。
「女魔頭?」鄭榮挑眉。
「「女」司機,「磨」合期,「頭」一次上路,簡稱女魔頭,指的是徐夢瑤啦!」楊洋笑著說,然而他的笑話沒有一個人附和,車內的氣壓極低,配上外面的雨聲,一時很是低迷。
「我……我害怕,就拼命的開,然後開到半路,好累好害怕,結果、結果就睡著啦……」低著頭,徐夢瑤囁嚅。
「還好這裡沒有人經過,那個……我們在別人眼裡肯定很奇怪。」岔開話題,楊洋忽然開口。
「不……事實上……我剛剛見到一個郵差……」想了想,邢楠還是說出了自己剛剛見到第六人的事情。
「糟糕!那傢伙不會覺得我們奇怪吧?」鄭榮立刻重新吊起了心臟。
「能、能有什麼?我看你是心裡有鬼,我們不就是發現一截手指頭而已麼?你們看那些黑社會的電影,不是動不動就讓人剁小指麼?
「搞不好咱們發現的就是哪個黑社會分子犯錯被切下來的手指,那些東西垃圾桶里多的是,你就……你就當作壁虎的尾巴好了!」不愧是杜伊,很快的,她就恢復了小時候兇巴巴的樣子。
看得出她今天是特意穿得女性化一點的,可惜,從頭到尾,杜伊說話一直都是小時候的假小子老大風範,一點淑女樣都沒有。而從小就很文靜的徐夢瑤雖然舉止打扮很淑女,可惜這麼一折騰,眼線眼影全部花了,看著極是狼狽。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集體乾笑了幾聲。下車檢查了車子,發現沒什麼問題,雨把車子沖洗得乾淨,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然後掉頭踏上歸途。
之前那個郵差指了錯誤的方向,邢楠皺了皺眉,決定再見到那個郵差時要他好看,不過還是想想而已,真的見了那個郵差,邢楠覺得自己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畢竟,這個夜晚對他來說,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幾個人之後並沒有聯繫,回到家之後,邢楠連澡也沒洗,直接就上床睡覺,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被衣服上大片的血跡嚇了一跳。
看著昨天出門穿的T恤上面猙獰黑紅,邢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一下子又亂跳起來。這種血量,白痴也知道不正常,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全身脫光光,仔細查看確認血跡不是自己的之後,邢楠開始猶豫,十分鐘之後,他撥通了楊洋的手機號。
「那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誰受傷了麼?」
「啊?什麼受傷?你說什麼呢?」電話另一頭的楊洋愣了愣,然後很快用他一向輕快的聲音否認。
「……可是,我昨天穿的衣服上有好多血跡。」
電話另一頭,楊洋沒有說話。
「我昨天沒有發現,早上才看到的,那個……血太多了,我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