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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3:16 作者: 月下桑
    太太大概是寂寞了,終於選擇瞞著丈夫,偷偷帶著女兒搬了過來,自己找好房子,布置好,本來還想給丈夫一個驚喜的,結果……結果女兒就出事了。

    按照他們的調查,這對夫婦已經不睦多年,隱約有離婚徵兆,不過經由這次女兒的慘事,兩人儼然重新親密起來。

    希望他們能夠真的認識到,現在,沒了女兒,他們就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然後,可以繼續走下去,也算讓女兒死後瞑目了。

    想到這兒,沈嘉言覺得自己實在有點不正常,竟然有如此文藝的想法出現,抓了抓頭,他也從陽台離開。

    一個大男人終究不好待在陌生女性的臥房內,重新回到室內的沈嘉言看了眼床上已經陷入沉睡狀態的何珍,走到了外屋,忽然覺得無所事事了起來。

    按照計劃,他應該守在樓下一整夜的,不過這一招已經被監視對象看穿,索性就把監視拉上明面,畢竟待在屋裡總比蹲在電線桿旁邊餵蚊子來得舒服。

    局裡所謂的監視其實也是保護,這棟即將廢棄的住宅樓里發生了這種事,本身就意味著不安全,而這個時候孤身一個人搬進來的何珍不但詭異,而且更加危險,警方監視她也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危。

    畢竟,在兇手沒有落網之前,誰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沒有人知道楊小青的死是結束,又或者僅僅是一個連環謀殺的開端。

    他的視線忽然落在了客廳唯一一張桌子上面,布滿灰塵的桌子有陣子沒擦了,不過上面放著的一迭信看起來卻沒有那麼髒。

    沒有多想,他伸手將那些信拿過來,一張張看去,全是不認識的名字,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從信封上面的提示,可以猜到這些信大部分是帳單廣告之類的內容,這些信基本上沒什麼共同點,除了收信人的房間號碼都是413這一點……

    等等──這裡不是313麼?想到自己現在所在的樓層,沈嘉言皺了皺眉,快速將手裡的信函翻了一個遍,果然,這些信全部都是寄往413的。

    沈嘉言情不自禁的仰起頭,像樓上的天花板看去,忽然想到,今天在樓上發現的那具屍體……似乎正是自己現在頭頂的位置。

    沈嘉言看著頭頂,頭頂上,有一台和樓上一模一樣的吊頂電風扇。想到這兒,沈嘉言吞了一口口水。

    那具屍體就那樣懸在電風扇的扇葉上,直到有一天繩子禁受不住屍體的體重,斷掉,然後那可憐的女孩從上面掉下來……

    啪嗒一聲響,沈嘉言的眼皮跳了跳。

    啪嗒──

    「該死……我怎麼好像真的聽到響聲了?」拍著自己的額頭,沈嘉言收回仰視的視線,乾笑著。

    剛才,隨著他腦中繪聲繪色的想像,他覺得自己真的聽到了啪嗒一聲響!

    「幻聽!一定是幻聽!」對自己說著,沈嘉言閉上眼睛,試圖減少自己的恐懼。

    然而,越是拼命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腦袋裡那根掌管聽覺的神經就越是纖細,他感覺自己的聽力一下子靈敏起來,很多平時聽不到的聲音現在全部聽得到!

    他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聽到室內那名女子綿長的呼吸,聽到……

    樓上的聲音不是幻覺!

    眼睛一下子睜開,沈嘉言不敢相信的重新仰視房頂:剛才!他確定!他確定自己再次聽到了來自樓上的聲音!

    腳步聲!絕對是腳步聲沒錯!樓上有人!沈嘉言站起身,猛地拉開門沖了出去。

    即將廢棄的住宅樓里,走廊燈基本上是不亮的。黑暗中跌了好幾個跟頭,沈嘉言磕磕絆絆來到四層,來到413門前的時候,沈嘉言忽然停住了,剛才衝上來的那股勇氣一下子消失,他發現自己又害怕起來。

    手指顫巍巍的碰到門板,猶豫要不要碰觸的時候,指尖已然碰到了一片冰冷,那冰涼堅硬的感覺凍傷了沈嘉言的膽子,他猛地縮回手,卻吃驚的聽到暗啞的吱吱聲──那門,竟然開了?!

    天知道!在這裡發現屍體之後,這扇門絕對是鎖上了的!

    是他親手鎖的!因為沒有之前的鑰匙,警方還特意給這破門換了新鎖,唯一一把鑰匙,就在自己腰間!

    沈嘉言臉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起來。吞了一口口水,發覺自己口中乾澀的可怕,沈嘉言掏出手機,然後按下了一鍵通的號碼。

    無人接聽!無人接聽!無人──

    薄薄的汗水覆蓋了沈嘉言的額頭,將還在撥號中的號碼放入胸前的口袋,沈嘉言豎起配槍在耳旁,推門進屋。

    屋裡,安安靜靜。

    警醒著四處探看,沈嘉言走到了客廳中央。移動中,他的後腳忽然踩到了什麼,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他彎腰去看自己剛剛踩到的東西,卻在碰觸的瞬間,手指傳來深深的刺痛!

    「該死!玻璃──」他知道自己踩到的是什麼了,是玻璃的碎片!

    似乎割到了比較粗的血管,明明感覺不太深的傷口卻有血液不斷的淌出,半天止不住,沈嘉言聽到自己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黏稠,沉悶。

    他蹲在地上,懊惱著,冷不防的,他覺得自己的脖子忽然涼了一下。

    後背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沈嘉言在地上摸到了一截細長柔軟的東西。

    「繩子……斷掉的……」分辨出手裡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燙手似的,他扔掉了手裡的東西。

    那截繩子在這裡的話,說明這裡就是……電扇底下……

    這裡就是……之前懸吊屍體的地方……

    想到這兒,沈嘉言忽然感覺脖子又涼了一下,有冷風從上面吹下來。

    不是來自右手那邊窗戶的冷風,風──是從腦袋上面來的。

    顫抖著,沈嘉言回頭,向上……看到了正在慢慢轉動的電風扇。

    絕對不是風吹的,沈嘉言無法說服自己那電扇是被風吹動的,他心裡很清楚,那是有誰按了開關的後果。

    那個人開了電風扇,然後,又關了。他剛剛聽到的東西果然不是幻覺:這裡,剛才確實有人來過,頭頂這還在轉動的風扇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個人……非常有可能……還在這裡……

    心臟怦怦跳了起來,握緊手槍,沈嘉言深呼吸,他冷靜下來,腦中回想著白天了解到的這間屋子的情況:兩室一廳,左邊主臥室,右邊是成了儲藏室的客房,衛生間在主臥室旁邊,廚房則和客房平行。

    之前的房客似乎並沒有使用儲藏室,那裡的門是鎖著的,上面一層鐵鏽。廚房和廁所則很小,並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於是……

    沈嘉言的視線轉向左邊:如果之前這裡有人,那人聽到自己進來躲起來的話,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只能是……

    「……我知道你在那裡……」輕聲說著,沈嘉言左轉,轉進了主臥室。

    托白天來過這裡的福,沈嘉言知道這裡的電燈開關在什麼地方。進了臥室,沈嘉言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拍向電燈開關。

    「該死!」白天的時候沒有開燈所以不知道,一旦開燈才發現這間臥室里的燈竟然只是擺設,全然不亮!

    不過幸好白天來過,印象里這間臥室很空,一個大大的衣櫃,一張大大的床,就是屋子裡唯二的兩件家具了。

    衣櫃……想到這兒,沈嘉言本能向衣櫃的方向走去,這間屋子能夠藏人的地方,似乎只有那看起來極大的衣櫃了。

    輕輕的走到衣櫃前方,沈嘉言放輕自己的呼吸,左手猛地將衣櫃拉開,與此同時,右手上的手槍烏黑的槍口一下對準了衣櫃之內!

    「呼……」發覺裡面完全沒有動靜的沈嘉言於是呼了一口氣,雖然屋子裡很黑,不過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還是可以看出裡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衣服。

    沈嘉言放下端槍的手,謹慎起見,他從衣櫃裡拿出了幾個衣架,衣櫃裡一下子空曠起來,看來不可能有人藏在裡面了,沈嘉言這才完全放心,同時,又有一點失望。

    沈嘉言將之前拿出來的衣服又一件一件重新掛回去,掛到最後一件的時候,他發現手裡的衣服赫然是一件男人的西裝上衣。

    沈嘉言掛回衣物的動作頓了頓。今天上午詢問這間房子戶主兒子租戶情況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這套房子最後一名租戶是位年輕女性啊。

    男朋友的也說不定,看這衣服的款式,搞不好是她爸爸的呢。沈嘉言聳了聳肩,將衣服掛了回去。

    沈嘉言掛完衣服,將衣櫃重新拉上,衣櫃門上巨大的穿衣鏡隨著他的動作出現在他面前,從鏡子裡,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身後的大床,然後就是窗戶。

    「……好累……」幾乎是看到床的瞬間就累了,沈嘉言坐在床沿,沒有坐多久,他將身子向後仰去,躺下的瞬間,床單上的塵土飛了起來,他打了幾個大噴嚏,被灰嗆到的感覺固然不好受,不過心裡緊張的情緒也隨著噴嚏打出去不少。

    這個女人很會享受,床挑得又大又軟,足足可以睡三個人,和自己家那張寒酸的單人床比起來,這張床簡直就是國王級的!

    不過這麼破的房間出現一張這麼豪華的大床還真是詭異。

    根據他白天向戶主兒子了解的情況,這裡的租戶是名年輕女性,一次付了三年的租金之後,雙方就再沒有聯繫,除了對方的性別,年齡之外,戶主兒子對他父親的這位房客沒有太多記憶。

    經手人不是他,雙方的合約也並不在他手上,如果想要了解具體情況就要詢問當時的受理人,也就是這所房子的真正戶主──他父親,可是他父親偏偏在幾個月之前就因為中風進了醫院……

    神秘的租戶,離奇的死亡事件發生地,那名女子看起來極為可疑,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關鍵人物,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證明她的身分:周圍沒有鄰居,戶主又住院,至今昏迷不醒。

    更為可疑的:那名女子失蹤了。

    「糟透了……」喃喃自語著,沈嘉言將手蓋在眼睛上。

    要是有別的途徑可以找到那名女子的信息就好了,那個何珍是住在這裡的,可是偏偏是剛搬來的,對這個女子一點印象也沒有,唉,如果何珍早點搬來就好了。

    唉……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知道那名女子的身分,哪怕只有一點點?

    「信……」腦子裡忽然閃過剛才的某個片段,沈嘉言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精神一下子重新興奮了起來。

    他想到了剛才在樓下發生的事情:他在無聊中,看到客廳桌子上一迭信,隨手翻看,卻發現這些信全部是寫給樓上413住戶的。

    413!不就是這裡麼!

    沈嘉言徹底興奮了起來,心裡痒痒的,他知道自己搞不好發現了一件非常關鍵的事情,如果那些信里有那名女子的信,他不就可以知道那名女子的名字了麼?然後進而透過名字確認女子的身分。

    「就是它了!」完全振作起來的沈嘉言站起身,或許是他太激動了,他站起來的同時,只聽重重一聲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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