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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48:17 作者: 吉生
    石冬冬像是怔住了,一動也不動地任他摟著。

    房間裡一下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心電監護器的滴滴聲,很明顯地,那聲音的頻率加快了。

    喬昊不得不將石冬冬的身體鬆開了一些,可擁住他的雙手卻一直沒有離開,他閉上眼睛,幾乎摒住了呼吸去感受懷中人的氣息。

    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而石冬冬,也沒有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略科普一下,石冬冬的危險情況是由於「導管相關血流感染」(catheter-related blood stream infection,CRBSI)引起的敗血症,致病菌可能是表皮葡萄球菌或念珠菌之類,症狀是高熱、高心率、寒戰等,嚴重的話會器官衰竭,如果疏漏了導管的檢查,對於術後的病人很難找到感染源,這一病症就很難被確診。不過,去除感染源,針對性採用抗生素後就會比較快地好轉。所以,石冬冬這次算是有驚無險。

    因為考據了一陣,所以在這裡說一下吧。

    另外,這文我想好結局了,想好後舒坦了很多,希望到時我能寫出一個至少讓自己感動的結局。

    感謝追文的朋友,我的進度這麼慢仍然還堅持著在看。

    第55章 第 55 章

    喬昊離開病房時,石冬冬已經沉沉睡著。

    他在天空露出魚肚白時,輕輕為石冬冬拉上了窗簾,又一個晴朗的工作日等待他的忙碌,他重重按了一下太陽穴,又朝床上人熟睡的臉龐再看了一眼,終於離開了病房。

    夏日的清晨,微風吹得人清涼舒爽,憂心的一天過去,喬昊此時終於緩過口氣來。

    這天是他的門診,擁擠的候診室讓他的腦中再沒有空間去多想其他,他把手洗乾淨,叫了第一個號。

    進來的人讓喬昊吃驚,竟是光頭的母親。這一次,他沒有戴口罩,婦人看見他終於認了出來。

    「原來你是這個科的醫生。」婦人黯淡的眼中難得閃過了一絲亮光。

    喬昊點頭笑了一下,問道,「咳嗽還沒有好嗎?」

    婦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既然你是這裡的醫生,可不可以麻煩你直接給我開一點消炎藥,藥效強一些的,我覺得自己就是有些炎症,上火。」

    「大媽,藥不可以這樣亂開的,您還是去檢查清楚,肺的問題要特別注意,您咳了這麼久……」

    喬昊還沒說完,便被老婦打斷,「總不可能又是癌症吧。」

    婦人搖著頭笑了笑,「那樣的話倒也好,就可以去陪著我兒子一起走了。」

    「大媽,不要這樣說,你還要養好身體好好照顧他。」

    婦人低下了頭,嘆了口氣,然後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拿起了桌上的病曆本,站起身來。

    「如果開不了藥的話就算了,我自己去買些非處方的咳嗽糖漿吧。」她垂著眼道,滿臉的神情儘是麻木。

    「大媽……」喬昊仍想再勸勸她。

    「醫生說他沒有多少時間了。」老婦抬起頭,哽咽著道,紅著的眼睛只掃了喬昊一眼,便很快轉身走出了病房。

    喬昊喊了她一聲想要追出去,可無奈病人太多,他只得站起來又坐了下去。

    看著電腦里尚未輸入任何信息的患者欄,喬昊終於點了個叉。

    他想自己該慶幸,至少不用體會這位老人此時的絕望。

    ……

    石崇山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將一份去美國的行程計劃放在了石冬冬的病床前。

    石冬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並沒有拿起來多看。

    「手術成功的機率是多少?」他問。

    石崇山短暫沉默後,才開口道,「那邊的醫生也要等開顱後,真正看到你腦內的情況才能下定論。而且,這並不是一次手術就能解決的問題,但是至少比在國內會有勝算一些。」

    「勝算?我現在能活著也成了一場賭博嗎?」石冬冬笑了笑,仰靠在了床頭。

    「我說的是手術的成功率。」石崇山沉聲道。

    「是嗎?那麼手術失敗會怎樣?我變成植物人?還是死在手術台上?」

    「你一定要這麼消極嗎?」石崇山的手緊緊按在了沙發扶手上。

    「我不是消極,」石冬冬收起笑,閉上了眼睛,「我每天都痛得想死。」

    「你姓石,不可以這麼懦弱!既然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手術?」

    「你的說辭太老套了,我想死是因為我怕痛,我不想手術是因為,」石冬冬停了停,才道,「是因為不想讓你稱心。」

    「這是什麼話!」石崇山氣得站了起來,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只是在病弱的兒子面前,他的那兩記老拳終究揮不出去。

    「你讓我做手術,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年的過錯吧?當年你沒有為媽媽選擇手術,而是讓她躺在床上等死……你捨不得你那剛起步的生意!捨不得花時間去照顧她!你那時一定還在打著賠償金的主意吧!那時我已經八歲了,我什麼都知道!我一 輩子都記得!現在,你不過是想要贖罪,沒有為媽媽做的手術,你做在我的身上!」石冬冬說得越來越激動,病房裡的監護儀器響作了一團,醫生護士很快便跑了進來。

    石崇山被一群人擋住了視線,卻仍瞪紅著雙眼,一動不動。石冬冬說出了從沒說出口的話,多年前曾做過的那個決定如今像塊巨石一樣橫亘在父子之間,他百口莫辯,卻可能真的因此而再次失去兒子。

    有醫生把他請出了病房,又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石崇山擺擺手,只想安靜。

    他已經不知該如何做決定了,手術還是不手術,為自己贖罪還是把兒子推向更深的深淵……

    「醫生給冬冬打了鎮定劑,他已經睡了。」陳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見他仍是沉默,又說了句,「石先生,也許我們應該給他更多時間考慮。」

    石崇山茫然點了點頭,重複道,「更多時間……」

    ……

    喬昊再看到石冬冬時,他已經轉到了之前的普通病房。

    病床上仍是一張蒼白的睡臉,喬昊像看不厭似的,盯著看了許久,直到對方醒來。

    「你怎麼像不用上班的一樣?」石冬冬的神智還算清醒,看清是喬昊後,茫然說了句。

    「我已經連著上了一天門診和一個通宵夜班了。」喬昊抬了抬眼皮,睜大了乾澀的眼睛,他沒照鏡子也知道,自己一定滿眼血絲。

    「我做了一個夢。」石冬冬躺在枕頭上僵硬地轉了轉頭,之前手術的紗布仍沒有除下。

    「夢見什麼了?」喬昊輕聲問。

    「我的媽媽……」石冬冬的雙眼看向了天花板,「她還是我小時候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老,她是個美人呢,所以生的兒子也漂亮。」

    石冬冬說著漂亮時,一點也不含糊,喬昊不禁笑了出來,「你還真不謙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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