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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45:55 作者: 糖冬瓜
這是沈氏的私宴,當然也邀請了一些家族外的賓客。比如往來密切的商人,還有本國的政要。
沈思博身著純黑色的西裝,他本來就是一個嚴肅的人,看起來則更加沉悶。只是當他行走起來,執著酒杯與其他賓客碰杯的時候,又流露出了知性而高貴的氣質,令人忍不住矚目。在這個家族裡,他代表嚴謹、權威還有家族不可侵犯的條規。
沈洛纓笑容甜美,年近三十的她保養的很好,仍舊是上流社會裡被人追捧的對象。她伸手撞了撞沈思博的肩膀,「大哥,剛才陳老問你什麼時候再婚,你就好好回答,為什麼要繃著一張臉啊。陳老有心臟病,你也不怕他忽然被你的冷漠冰凍了心臟。」
「如果你離婚了,有人問你什麼時候再婚,你也會笑臉相迎嗎?」
「嘖嘖嘖,我就是知道婚姻不可靠,所以才不結婚的。」沈洛纓看向入口處,「不知道二哥什麼時候回來,就算脫離沈家出去單幹,五十周年慶典都不來,那就說不過了。」
此時,眾賓客忽然齊齊望向入口。
只見一個身著銀灰色西裝的男子挽著女伴走入場內。他的笑容恰到好處,每一個眼神都是風度。
「還是老樣子,一出現就俘虜全場。」沈洛纓笑著上前伸開手臂,抱住了沈靜雲,「二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要我就這樣和大哥從頭待到尾,我會悶死的。」
「那我叫你來華天集團,你又不肯。」沈靜雲攬上妹妹的肩膀。
「少來,我就是一個女孩子,沒有像你這樣叛逆的本錢。」沈洛纓的眼睛瞟過二哥的女伴,曖昧地眨了眨眼睛,「看看,這不是王伯伯的千金Candy嗎?我記得你還在英國留學,怎麼回來了?」
Candy輕輕一笑,「因為想這個壞男人了唄。今天是沈氏五十周年的晚宴,如果我不回來的話,他就要帶別的女孩子來了。」
Candy的到來儘管沒有引起議論紛紛,但是卻使得會場裡暗cháo涌動。
以前比起沈思博,沈靜雲是明顯略遜一籌的。而王氏的千金小姐就這樣挽著他進入會場,很明顯有與沈靜雲聯姻的意味。一旦聯姻成功,那麼沈靜雲與沈思博之間誰勝誰負,就難說了。
沈家的兩兄弟並沒有任何交談,當然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時間在應酬中過去,沈思博站在窗台前,倚著圍欄,將酒杯放到了一邊。他低下頭,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不需要抬頭,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二弟。
「思博,你可真是老了,喝這麼幾杯就不行了?」
沈靜雲輕輕晃著杯中的紅酒,看著它像是血液一般起舞。
沈思博沒有說話,只是抿起唇來一笑。他很少笑,所以總讓人感覺難以親近。但是看過他笑的人都會說,其實看似沉悶的沈思博的魅力並不在沈靜雲之下。
「為什麼要對他那麼狠?」沈靜雲的酒杯放在了沈思博的酒杯旁,他抱著胳膊看著自己的大哥。
「你說的『他』是指誰?」沈思博沉下聲音來問。
「你知道他不可能反口咬你,你知道他有多傻,如果你不肯讓他出來,為什麼要妨礙我救他出來?」
「『救』這個字眼太可笑了?不正好是你的計謀把他拉下水的嗎?」沈思博冷冷地說。
「哈……我知道了,那份文件是你故意拿給他看的,對嗎?你知道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包括犧牲他自己。這一切都是你計算好了的。要論起耍狠還有利用別人的手腕,我永遠都比不過你。」
「不是你記恨他在法庭上所說的話所以動用關係讓我不能保釋他的嗎?」沈思博挑起眉梢,視線刮過沈靜雲的臉。
「你反咬一口的水平越來越高了。」說完,沈靜雲便轉身離去。
沈洛纓站在他們的身後,不知道聽了多久。她緩緩來到沈思博的身邊。
「大哥……那份文件真的是你拿給諺非看的嗎?」
沈思博沒有說話,答案瞭然。
「為什麼要給諺非看?你以為他會去找靜雲理論把事情鬧大然後你就能趁亂攻擊靜雲了……你只是沒想到諺非會那麼傻,竟然去……」沈洛纓無奈地笑了笑,「我們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兄弟,現在我也沒把他當做弟弟。但是他對我們沈家……是真心的。」
「真心,或者假意都不重要了。沈家不會再接納他。」沈思博再不發一言。
而監獄裡的沈諺非第一次為一家大公司做出了一整年的帳本。
凌少白一邊抽著煙一邊眯著眼睛看著。
這讓沈諺非心情略微緊張了起來。
「嗯……」凌少白的眉頭皺起,沈諺非心跳如鼓。
「嗯……」凌少白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沈諺非在心裡想著完了完了,自己的這個帳本八成是沒有通過。
「嗯。」凌少白將沈諺非的作業放下,「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我給你八十分。」
「啊?」沈諺非睜大了眼睛,「八十分?」
「又不是給了你滿分,你對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吧。」凌少白皺起眉頭。不要看他平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這段日子的相處中,沈諺非體會得到,凌少白是一個認真並且精益求精的人。
「在來往運輸費用這一塊,你做的太模糊了。模糊並不是規避審計的好辦法,因為也是模糊就越容易吸引對方的注意。想辦法把這一塊做細緻。」
「嗯,明白。」沈諺非的心中雀躍起來。
「下午你就在這裡好好把問題解決,我有訪客。」
「嗯,知道。」沈諺非坐在書桌前頭也不抬地回答。
凌少白看著他專注的樣子,露出一抹笑意。
隔著玻璃,一位幹練的女子坐在凌少白的面前。
「凌總,你打算什麼時候出來?外面已經一團亂了。」
「越亂越好,不然我的出現就沒有價值了。」凌少白想到什麼,輕笑了一聲,「而且這裡也有有趣的傢伙。」
「您是說沈家的老么嗎?他在沈家沒有任何地位,我看不出您拉攏他有什麼價值。」
「價值這種東西,誰也說不定。」凌少白高深莫測地一笑。
「可是,如果您想要他感激您,不是應該在他更加絕望的時候再施以援手嗎?他在監獄裡才半個月的時候您就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了,這樣他也許不會感激您。」
對方的問題令凌少白頓在了那裡。
「也許……我只是不忍心看他被傷害吧。」
「啊?您說什麼?」
「沒什麼。」凌少白起身,「王氏那邊替我盯緊一點,他們好像有意與沈靜雲聯姻。」
「是的,凌總。」
凌少白回到了牢房裡,看見沈諺非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他好笑地走到一旁,扯過被沈諺非壓在腦袋下面的紙頁,看過之後發出一聲輕笑:「你學習的速度太快了,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有什麼還可以教你的了。」
沈諺非發出一聲輕喃,緩緩抬起頭來擦了擦嘴,「誒,凌少白,你回來了?」
「是啊,我再不回來你就流口水把這房間都淹了。走吧,今天下午的太陽不錯,要不要和我出去打籃球?」
「啊……打籃球……」沈諺非不是沒和凌少白去打過籃球。監獄的籃球場一周才對囚犯們開放一次,但是他們大多數人到了那裡也沒有打籃球,只是曬曬太陽踢踢石子,偶爾打起架來。而凌少白要打籃球,一般會選在其他囚犯們不出現的時候。而沈諺非從來沒有從凌少白的手中搶到過一個球。他更多地就像是觀眾,看著凌少白she籃、搶籃板、投球。
但是今天卻有什麼不一樣,凌少白非常執著地教沈諺非運球的姿勢,投籃的技術。
「像你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會打籃球,這簡直就是奇蹟!」
「我會打羽毛球……」
「我還沒出生的兒子也會打羽毛球!」
沈諺非閉嘴不說話了。
凌少白站在沈諺非的身後,雙手繞過他的腋下,調整著他舉起球的姿勢。他的手掌撐著沈諺非的胳膊肘,側臉與沈諺非靠的很近,近到他的氣息幾乎要滲入沈諺非的神經里。
「像這樣,用手腕的力量把球投出去。」
凌少白的話語中有著拖拽一切的魔力,沈諺非手中的球划過漂亮的拋物線,落入了籃筐內。
「哈?」竟然進了?
「哈什麼哈?」凌少白擼過沈諺非的腦袋,「用我教你的正確姿勢,怎麼可能會錯?」
就在凌少白離開沈諺非身後的那一刻,遠處的水塔上隱隱有什麼亮光閃過。
時間被拉成了細到快要斷裂的線。
「凌少白!」沈諺非忽然將凌少白撲倒,只聽見「砰----」地一聲,痛徹心扉。
天地倒轉,一切游離出沈諺非的視線之外。
第5章 大難不死
「沈諺非!」凌少白猛地將壓在自己身上的沈諺非反撲,籃球場外的獄警衝過來保護他們。又有兩發子彈從水塔上she過來,一槍打在凌少白腦邊的沙地里,另一槍擊中了趕來的獄警,於是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
水塔上的殺手見自己已經暴露,迅速撤離。
凌少白仍舊死死壓在沈諺非的身上。
他身下的少年,顫抖著,發出嗚咽的聲響。
「諺非,諺非!你怎麼了!」
除了過世的沈伯伯還有母親,沈諺非再沒有聽過其他人叫他「諺非」。
凌少白的眉頭緊蹙著,瞳孔里某種恐怖的情緒要將這世界炸裂開來。他眉眼間所有的情緒波動緩慢著在沈諺非的眼中化作一格一格。
沈諺非呆然著,他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將神經糾結的疼痛中。
凌少白把沈諺非翻過來,對方的牙關打顫,額頭冒著冷汗。凌少白摸索著他的身上,並沒有任何中彈的跡象。再往下看,發覺他的小腿處血漬一灘。
凌少白伸手按住沈諺非的小腿,厲聲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醫生呢!」
沈諺非疼得站不起來,凌少白一把將他橫抱衝出籃球場。
子彈穿透了他的小腿,雖然沈諺非疼的厲害,但實際上傷勢並嚴重。
監獄的醫務所本來是簡陋的,但是卻有市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趕來親自為沈諺非處理傷口。沈諺非一直拽著椅子的邊緣,即便給他打了麻藥,他依然疼的厲害。
流血被止住,傷口被fèng合,腿腹的傷口被一圈一圈包紮起來。
當醫生開始說注意事項的時候,沈諺非仍然僵在那裡,仿佛只要動一動,就會疼痛徹骨。
凌少白沉默著看著沈諺非的身影。
這樣的沉默中帶著冷郁的意味。他的表情令人害怕,於是醫生護士們趕緊留下藥物迅速撤離,醫務所里就只剩下凌少白與沈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