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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44:56 作者: 布丁卷
    項鍊的吊墜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不知放了多久。陸想小心翼翼地拂去石頭表面的塵埃,可惜積了太久的灰,原本半透明的石頭始終霧蒙蒙的,連裡頭雕刻的鹿角圖案,也變得模糊起來。

    若是鍾子陽一群人當中,有任何一個在A區玩得開一點,即便沒親眼見到,想必也曾聽說過,A區紅燈區最大的銷金窟里有一對雙生姐妹花,是老闆砸了重金特意買回來的仿生人,最妙不過她們那雙猶如初生小鹿的眼睛。

    久而久之,鹿便成了她們的代名詞,人人對她們趨之若鶩。再後來,她們在暗地裡為對方起了名字,化鹿為陸,姐姐叫陸念,妹妹叫陸想。

    關於A區的一切,陸想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這幾天以來,陸想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偶爾會手腳無力,嗜睡畏寒,最嚴重的莫過於大腦遲鈍,記憶變得紊亂,很多東西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空留模糊的痕跡,想不起丁點實際的細節,就好比她想給鍾子陽的提醒,在沒來得及開口之前便歸於空白。有時候,陸想甚至會想不起來陸念和提洛斯。

    她猜,這些都是實驗之後的後遺症,也許很快,她就會忘記所有東西,陷入休眠,或者死去。

    有些仿生人總是嫌棄自己的壽命太短,但陸想對死亡沒那麼多想法,她見過太多的人,聽了太多她難以理解但很有趣的故事,其中不乏死死生生。她也曾想像過自己死時的場景,最圓滿不過就是死在家裡,身邊有陸念。

    如今她已經失去陸念,她希望,最起碼自己能夠回家。

    所以陸想放下項鍊,偷走木板,換上陸念的風衣和口罩,喬裝成她的模樣,試圖在這棟大樓里找到更多的線索。最後,她在會議室的屏幕上看見了鍾子陽幾人的照片,下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他們的身份,比她想像中要厲害得多。

    她想,他們一定能把自己帶回家的。

    也許是因為密道陰涼,又或者是因為陸念的衣服太薄,她依舊覺得很冷。陸想來不及多想,望著前面幾人的身影,踉蹌著加快了步伐。

    密道看似彎彎繞繞,實際真正的路程並不長,幾人往前走了約摸十分鐘,便感受到來自室外的絲絲涼意,牆壁也變得濕潤起來,階梯在轉角之後也終於現身。偏偏這時,一陣雜亂的跑步聲密道另一邊傳來,聽上去人數還不少。

    所有人緊繃神經,顧不得其他,閉著眼就往出口沖,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在此刻變得格外漫長。

    鍾子陽是第一個踏上階梯的,他三步並做兩步衝到樓梯頂端,撲到那道黑漆漆的鐵門前,用力一扭門把,鐵門晃動著掉下鏽粉,門鎖竟絲毫不動。

    上天顯然並不眷顧他們,蕭樂上前也使勁擰了一把,確實是鎖上了。

    杜寧啟和亞倫也相繼趕了上來,杜寧啟蹙著眉頭看了兩秒,從地上尋了一根生鏽的鐵絲:「我試試。」

    亞倫不禁有些詫異:「你還會這個?」

    「以前出差的時候學的。」

    杜寧啟說得輕鬆,和陸想其實都是半斤八兩,會而不精,加上這把鎖的結構比裡頭那些更加複雜,他搗騰了好一陣,還沒找准地方。

    「你們好了嗎?!他們要來了!」站在最下方的陸想提高了音量,抱臂往上走了幾步,樓梯口的風太大了。

    在她說話間,轉角處已然走出十幾個身影,為首的顯然是滿臉怒容的布萊克,口中似在咒罵些什麼,他身後跟著看不清表情的陸念。

    「馬上!」杜寧啟聽見裡頭傳來咔噠一聲,連忙伸手擰動門把,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他心中大喜,猛然往外一推,不料卡在半途。

    幾人低頭一看,外頭的門把和牆壁之間,竟還繞著條尾指粗的鐵鏈。

    第三十四章

    眾人默不作聲,臉色鐵青一片。亞倫低聲罵了一句,示意幾人退後,抬腿往上狠踹幾下。鐵門劇烈晃動,鏽跡斑斑的鐵鏈不堪暴力,靠近門把的兩環似有鬆動,完全斷開只是時間問題。

    亞倫攬下了這份任務,鍾子陽見這裡也用不上自己,便拉著蕭樂往樓下走:「我們下去看看。」

    陸想手中握著一根從地上撿來的鐵棍,與布萊克一行人遙遙對峙。不知是忌憚陸想那只可怖的機械義肢,還是為了保住好客的假面,布萊克帶著他的部下們站在十幾米以外,並沒有朝她動手。

    布萊克左側那位身材壯碩的青年對長久的寂靜不甚耐煩,率先開口道:「我們好心招待你們,這算什麼意思?」

    「好心?」陸想望向布萊克,「我看是別有居心吧。」

    「空口無憑,你可不能冤枉我們。」布萊克似乎對此早有預料,聞言面色不變,「如果我真想對你們下手,趁著霧天在路上動手豈不是更容易,何必把你們帶到大本營來?」

    他見陸想不回答,信誓旦旦地補充道:「再說了,我們村子在這兒生活了十幾年,從來沒幹過什麼虧心事。」

    「哦,真的嗎?」陸想嗤笑一聲,語氣諷刺,「可你們這村子,連名字都是偷的。」

    布萊克神情一僵,微微眯起雙眼:「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這個村子從建立那天起就叫做提洛斯,你倒是說說,偷的是誰的名字?」

    陸想憋了一肚子的反駁, 視線往陸念那兒一掃,卻又全都咽了下去,只含糊著道:「誰偷的誰自己心裡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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