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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42:02 作者: 老草吃嫩牛
秦知點點頭
「這孩子不會是的。他知道為父親報仇,他知道道歉,他還有救。雖然手段幼稚了些,但是,你看,特別好的孩子總是要在人生中摔幾下的,就像你。好好幫施皓慶看著他的家業,你看他那雙手,我覺著那才是真正的父親的手呢。這樣的人,值得你幫。老公,施大哥是個好人。」
秦知很想擁抱一下關淑怡,狠狠地抱住她,將她摟在自己懷裡。她善良得讓自己心肝尖子上都是疼的。
關淑怡沖秦知笑笑,轉身進浴室去放洗澡水。
嘩啦啦的熱水從水管里流出來,關淑怡蹲在地上,伸出手接著那些熱水。
孩子啊,永遠是父母最最割捨不下的心頭肉。施皓慶受了一場罪,都是為了孩子,孩子是他的盼頭。
但是自己呢?自己萬一有了,那個可憐的生命大概連看看這個世界的權利都沒有啊。
客廳內秦知招呼著,把那爺倆讓進浴室。關淑怡趴在書房門口問秦知:「我給你新買的內褲呢?臥室你收拾的。」
秦知慌忙把皮包放在一邊,回答:「在衣櫃最底下的那個紅色大盒子裡。」
關淑怡驚訝,「你咋知道是紅色的?」
秦知笑笑,「我叫奶奶給我看了,在角上貼了個膠布。以後我那衣服袖子裡面,你也幫我看好顏色貼個膠布,寫上是啥顏色,好辨認。」
關淑怡挺高興,點點頭去臥室找秦知的衣服褲子、新內褲、背心、秋衣秋褲,給那倒霉的爺倆換。
浴室里,水嘩啦啦響著,聽聲音那爺倆在挺親熱地推心置腹,還互相搓背。偶爾施亞安會發出幾聲壓抑著哭音的話語,施皓慶安慰著兒子。他身上被磚頭壓出許多傷痕,故意也好,自己找罪也好,秦知聽著那聲音,不得不承認,施皓慶對家庭的這一刀切割,切得滿地鮮血,但是這兒子好歹是救回一個。至於賣車的那位i,碰的頭破血流後,她自然會回家。除了家,他還能去哪裡呢?
話是這麼說的,但秦知不知道自己還要背負著這份惡名到什麼時候。算了,血債就錢還吧。這玻璃錢、地板錢,那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關淑怡捧著大堆的換洗衣服遞給秦知,用嘴努努浴室的方向。秦知接過那些衣服,遞了進去,換出成堆發著臭氣的衣衫。關淑怡沒嫌棄地接過去要洗。
「我來吧。」秦知覺得叫媳婦陪著自己受這份罪,不應該。
關淑怡一臉唾棄,「你又是個能幹的了!在書房待了一晚上,去睡吧。」說完,關淑怡捧著那些衣服來到洗衣機那邊,將那些衣服分類,丟到洗衣機里去清洗。
這一年春節,對很多人來說,都經歷了故事。
關淑怡嫁了,秦知發達了,雖然是個假髮達。
施皓慶破產了,收回個好妻子、好兒子。
郎凝沒嫁出去,人格卻悄悄發生了變化,開始往祥林嫂的人格轉換。
章正南賭輸了他父親半生心血後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至於魏琴,她跟竇建業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走。
一轉眼,春節過了,秦知終於要離開家去外省工作。不管捨得還是不捨得,他都要出去賺錢養家。
正月十六,關淑怡送秦知去機場。臨上飛機的時候,秦知抱著她,在她耳朵邊說:「要是寂寞,你就養只小狗解悶。要是還悶,就去參加個旅遊團到處轉轉,國外也是可以的。」
關淑怡只是笑笑,幫秦知整理外衣,嘴巴里嘮叨著:「去了雁城,要注意身體,我給你買的維生素都放在皮箱衣服下面。吳嘉陽那傢伙好闖禍,你自己多說說他。我媽媽叫陳律師幫著買同仁堂的老丸藥,等他從北京回來,你就給人家錢,可不能占人家便宜。衣服的袖子裡我幫你貼好膠布了。你清洗衣服的時候,叫乾洗店幫你再寫好,別把顏色弄混了,出了丑,就不好了。」
「前幾天你睡覺,夜裡驚了幾下,我爸爸說是有浮火。你吃飯的時候,就要一盤苦瓜清火。早上記得喝牛奶……」
秦知摟著她,一連串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
關淑怡哭了。她捨不得,她不想叫他走。
機場的旅客提著行李緩緩走著,關淑怡終於鬆開了秦知的衣領。
秦知走了幾步扭頭看著她,也是一臉不舍的。
「你快進去啊!」關淑怡催促。
秦知走回來抱住她,心裡實在無法割捨。他說:「要不,關了店,我們一起去雁城?」
關淑怡失笑,「看你說的,古話說了,養兒防老,養兒防老。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父母也一天天老了,我要看著家,看著父母。你快進去吧,又不是不回來,快點兒吧。」
秦知放開她,提著行李……終於還是走了。
秦知去雁城的第二個星期,關淑怡回到本位,繼續原來的日子。秦知離開她的最初幾天,她一個人住在新家裡,還害怕來著。自己睡了幾晚之後,她又順應了生活,重新開始獨立。
新年後第一個月第一個星期的第一天。大清早的,關淑怡就來到了店鋪,揭開鐵門上的紅對聯,抓著鐵門努力向上拽。大概是一整月沒開門,門裡生了鏽,她推了幾下硬是沒推開。正在為難著,一雙手伸過來,幫她將鐵門推了上去。
關淑怡剛要道謝,抬眼卻嚇了一跳。
「哎?怎麼是你?」
施亞安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姨,我爸爸說,你這裡要人幫忙。」
關淑怡立刻搖頭,「屁話,我這裡才多大,一個人就幹完了!不要人。」
施亞安連忙哀求,「阿姨,我什麼都能幹,真的。」
關淑怡問他:「那你不上學了?」
施亞安點頭,「我辦了休學,想留一年再說。以前班裡的同學我也不想跟他們來往了。我那個學校收費貴,我不想上了,可是我爸不同意,所以我想休學一年,體驗社會,先看看再說。阿姨,您就要我吧,叫我幹什麼都成。」
關淑怡嘆息一下,拿出鑰匙開了內門,那小子刷的一下子就閃身進了屋。進屋後,他拿起拖把就開始找水管。關淑怡徹底無語。她走到角落給秦知打電話。秦知正在開會,匆忙間先給了她施皓慶的電話。
關淑怡撥了過去。
施皓慶那邊很快就接了,大概也是在等這通電話呢,他第一句話便是帶著結巴的笑意,「弟妹啊,安安到你那裡了?」
關淑怡看下正在奮力拖地的施亞安。這傢伙就連拖地都不是一把好手,根本就是拿著拖把在地板上畫圈。
「到了。」
「那我就安心了。」
「施大哥,你啥意思啊?我老公給你打工,他媳婦給你看娃,你當我家是你家包衣奴才呢!要不要給你家兒子再找個奶媽?」
關淑怡躲在角落裡,壓制著怒氣小聲抱怨著。
施皓慶在那邊特真誠地道歉,「弟妹,原諒一下,他不愛在本市待著,這裡到處是熟人。學校那邊,他最近的對象也沒了,考試一門沒過。先在社會上鍛鍊一下也成,想來想去,也就你那裡了。你放心,哥哥肯定不會虧了你。」
關淑怡跟那邊爭論半天,施皓慶打著哈哈掛了電話,還關了機。
關淑怡氣得要砸東西,卻又什麼也不捨得砸,只好關了電話,拿起雞毛撣子東一下西一下胡亂打掃著。沒多久,施亞安提著拖把來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阿姨,洗拖布的髒水到哪裡?」
關淑怡徹底無奈了。她指指自己腦袋說:「倒我腦袋上!」
施亞安那張奶油小生的小白臉,頓時紅了。他低著頭,小聲嘀咕:「我吃不了多少的,阿姨您就用我吧。」
關淑怡無奈地點點頭。那位小爺高興地蹦了一下,轉身繼續勤快地表現自己。
奈何,他從出生到現在,那是真正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沒跑幾步,他便被自己放在地當中洗拖布的水桶絆了一跤,就此趴下。
「我的主啊,救救我吧!」關淑怡扶著額頭呻吟道。
就這樣,施亞安住在書店內。這些日子,他周圍的壓力實在大。那些話、那些眼神,令這個還沒走到社會上的青少年有些無所適從。當他來到這裡,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這份陌生令他找到了安全感,他覺著自己再次復活了,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施亞安每一天每一天都努力地認真生活著。
關淑怡並未分享到施亞安這份關於生活的新心得。她確信自己請了一個爺爺來上班,這位年輕的二大爺施亞安,你叫他往東他必然往西;你叫他拖地,他必然拖倒東西;你加他擦窗,他必然摔點兒什麼;你叫他老實坐著,他立刻眼淚汪汪看著你。
關淑怡在心裡給這對父子安排了去出,統統發配他們去了下流村。
許多人做事都欠考慮,都覺得別人為他做什麼就是理所當然的,好比施皓慶,他雖然依舊每天在工地受罪,但在肉體重新修煉的時候,他骨子裡依舊帶著那股子老闆脾性。這人哎指手畫腳地指揮別人,發表個意見,可他現在沒錢了,誰還會聽他的?據秦知說,這個星期他被工地開了三次了。
在施皓慶看來,這個世界還是在圍繞著他----不,也許是圍著他的金錢在轉。用秦知的話說,那傢伙還需要再背兩年磚頭,才會長記性!關淑怡則想在這個期限上再加上兩年。
「叫那豬再背四年磚頭,壓死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算了!」
這是關淑怡的原話。
秦知正月十五離開家之後,這一眨巴眼兒的,一個月過去了。
關淑怡每天娘家婆家兩頭跑,照顧好兩個家,外帶著還得帶好店裡這個小爺。雖然施皓慶每個月悄悄給她開兩千塊看孩子前,可關淑怡不稀罕,誰不愛安生日子?再說,施小爺不闖禍就不錯了。
不對,有一樣他還是幹得很好的。
依舊挑食!
「世界上的人,都被金錢迷昏了雙眼!」竇建業圍著桌子嘮叨著。這位爺最近也是店裡的常客,一是找魏琴,二是什麼都不買地來找關淑怡抱怨生活,闡述自己的世界觀。
關淑怡拿著一個大錐子,給散架的書籍打眼。她懶得理這個傢伙。他跟魏琴的婚事遇到了強大的阻力,他老媽還跑到魏琴家鬧了一場。
就這樣,魏琴一怒之下跑去相親了。據說最近相的這位雖是個二婚,但是家裡經濟條件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有房有車還沒孩子的拖累。魏琴家都很看好這位二婚,尤其是魏琴的爸爸,那更是讚不絕口,連夸未來女婿無論是心性還是品質,那是一等一的好。
魏琴她爸說:「不怕人有缺陷,做人厚道就成。」
「小芳芳,你快把你家山妮妮領回來吧。她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沒她這樣的,有房有車就跟人家走了。」竇建業憤慨地嘮叨著。
關淑怡抬起頭罵他:「你咋不管好你媽呢?你媽跑到人家指著魏琴罵的時候你在哪兒?你那天跟我和秦知說的那些話,你哪條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