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26 22:42:02 作者: 老草吃嫩牛
電視裡,老戲文依依呀呀的聲音傳來,那出戲文叫《挑滑車》,講的是:金兵侵犯江南。宋金大戰。宋的兵馬被金兵圍困在牛頭山。金在險要地方暗設鐵葉滑車,阻擊宋兵衝出山口。點將之際,年輕的高寵因不見重用,質問岳飛,岳飛令高寵把守軍中大纛旗。交戰時,高龐見作戰不利,突出助戰,大敗金兵。高寵乘勝追擊。兀朮以鐵滑車阻攔。高龐奮不顧身,連續挑翻了十一輛滑車,終因力氣用盡,被第十二輛滑車撞倒壓死了。金兵滑車被破,抵擋不住,倉皇敗走,岳飛大獲全勝,解除了牛頭山的包圍。
秦知不是高寵,他能挑滑車,卻也不願搭了命去。
少年總是貪功的,並希望得到封賞,而且渴望別人給予的肯定。秦知有許多得到肯定又不用送死的方式,這世界有許多錢可以賺,可他是真的躲在幕後挑累了,煩躁了。自己的老本行多年不用,現在正好,撿起老本行賺個省心錢。這以後呢,就在這世外桃源吃他的南方湯包,做個挖煤的卻也不錯。
秦知奶奶正跟幾個街坊再次說著自己家孫子掉到滑糙場坑裡,摔斷腿對方不賠償的那場悲慘事故。馬路邊上卻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下來一位四十來歲的衣著體面的先生。這位先生秦奶奶認識,筐筐說他是位律師。
陳律師衝著街口幾位婦女笑了下,側身想進屋。
「律師先生來了?」秦奶奶大聲打著招呼,似乎家裡來個律師,這是榮耀的事情,她家現在打官司,那也是招惹人注目的榮耀事情。
「是啊,秦奶奶。秦先生在家嗎?」陳律師很有禮貌的站在門口。
「在的,在的,可憐的,在家裡什麼都不能做,這得多耽誤功夫。」秦奶奶將秦律師讓進屋裡,嘴巴里一陣抱怨著一邊熱情招待,那些街坊也附合著說著好話,給予同情。
秦知坐在家裡的老舊沙發上,一臉笑容的看著被熱情招待過的陳律師笑。
「哎,您就別笑了。」陳律師放下第五塊西瓜,陪著笑臉的送走秦奶奶,開始交代工作,每次他來都被秦家的水果撐個半死。
「嗯,他們現在怎麼說?」秦知翻看下資料丟在一別。
拿起桌子上的衛生紙,陳律師看著那捲紙,猶豫了下還是揪下一塊擦著嘴巴說:「老董事長的意思是,只要你回去,可以既往不咎。郎氏可以撤訴。」
秦知放下西瓜皮,無所謂的揪下一塊衛生紙擦擦手,回答:「他們可以儘管告,我沒意見。」
「老董事長想見你。」陳律師小心的問。
「不見。」秦知靠著沙發,閉起眼睛。
「我以為您不會生氣呢。」陳律師調侃道。多年的主僕,他倒是比別人更加了解這位東家兼好友。
「他們可以儘管告,資料我都給你了,能預見的,可以想到的都準備好了。你沒事就陪他們玩,一直玩到此事結束。今後,無論是郎氏的人,還是章正南的人,亦或是以前周邊的人,就都直接的幫我拒絕了吧。再說,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對吧?」秦知睜開眼笑眯眯的看著陳律師。
陳律師微笑了一下說:「當然,我只是個小律師,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倒是您,今後有什麼打算。三個月後,雁城將會滿城儘是尋秦人,到時候您就是身價幾十倍的紅人,我還指望您過下半輩子呢。」
「我要說我沒打算,你信嗎?」秦知笑笑說。
「我信,沒什麼事情我就走了,有事我會聯繫您,這是新的手機卡。」陳律師拿起資料,放下一張電話卡後離開。
依舊是知了的鳴叫聲傳來,陳律師跟奶奶說話的聲音慢慢傳進來。
「這是滑糙場的賠償款,我幫您存好了。您收好秦奶奶。」
「多少啊?」
「五萬。」
「這麼多?」
「不多了,危險地段,他們沒安置護欄,我還準備要五十萬呢。」
水果雜貨店門口慢慢響起紛亂的聲音,在眾鄰居的羨慕聲中,似乎出一把子事故倒是一件好事了。
秦知無聊的換著電視上的頻道,那錢是他自己出的,滑糙場一個子兒都沒賠償,人家在那裡有非常巨大的告示牌,警告滑糙的遊客「到此為止,前面危險。」
秦知看不到警告牌上的字,他是個色盲。
山妮妮跟小芳芳
魏琴跟關淑怡是閨蜜,這種關係是在人類自然成長道路上非自然形成的。魏琴模樣漂亮,前凸後翹,小腿長,膚白眼大,頭髮長。是男人某些幻想的必要素材。她出身名門,她爸爸是小城某個旮旯派出所的三把手,政委一枚,專門給人做思想工作的。受到這樣良好的家庭教育,魏琴怎能不優秀,她是能說會道,社會經驗豐富,在感情上深受關淑怡的依賴,她也為此自傲不已。
關淑怡是個盲從,當然,她只對魏琴盲從。自從魏琴媽媽爸爸在她初三離異之後,關淑怡就以逗魏琴開心為己任了。她們的相處之道是奇妙的,也分不清誰聽誰的,一般,感情上關淑怡聽魏琴的,在工作上魏琴聽關淑怡的。這個大概就是互補吧。
「昨天,我回去幫你分析了。」魏琴甩開辦公室主任的監視,悄悄溜達到了正在工作的關淑怡的身後。
關淑怡在單位負責辦公室雜項,就是買筆芯,買衛生紙,開會布置台子這類事情都歸她管。魏琴在會計室,每天數著大把的別人的鈔票,發著別人的錢。但是在單位,會計室是個有趣的地方,這種有趣建立在會計室掌握了所有主管錢包的秘密,於是會計室無形中比辦公室的地位要高。
「怎麼說?」關淑怡從打字機里取出U盤遞給魏琴,這傢伙這個月的報表又是到處都是錯別字,她都幫她改好了。
魏琴衝著一位路過的男同事笑了下,指下人家的褲子:「寶馬的新款褲子,六百多呢,你可真捨得。」
那位男同事頓時高興了,他故作穩重深沉的過來說了一遍自己對衣服的世界觀,那就是寧願不穿,也不能失去品味,魏琴大為同意,一副受教了的樣兒。
看著男同事離去的背影,魏琴撇撇嘴說道:「穿著假貨還滿街跑,也不覺得丟人。」
關淑怡拿起資料夾「啪!」的打到魏琴的腦袋上,教訓道:「你怎麼越來越壞了?多個字母也不提醒人家。」
「我呸,提醒他,我們就成了仇人了,我還不如裝白痴呢。總會有人做個壞人的,對了,那個分析報告你要看嗎?」魏醒拽過一把椅子坐到了關淑怡的面前。
關淑怡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一邊忙,一邊沒抬頭的說:「你說吧。」
魏琴打個響指,引得辦公室其他的女同事一頓竊笑,她倒是很帥氣的靠著椅子,舉著那張資料開始念:「昨天,你相親的那位我們在一起吃飯,聊天共三個小時四十分。他穿狗屎黃夾克,配黑褲子。衣服都是新的。這點可以看出來,除了品味一般,他對自己自信心不強。一般男孩子自信心不強都是因為父母給了太多的意見,如果你嫁過去。在家庭問題上會經常生氣,這一點,我扣了他二分。他在跟你聊天的時候,大約說了十五句我爸說,我有個叔叔在省城,這人依賴性過強,靠別人的成績標榜自己,我又扣了他二分。吃飯的時候,他要過菜單看了一次,叫我們隨便點。但是……關淑怡,我們點了四十八的菜兩份。他就點了個八塊錢的拉皮。不是嫌棄他小氣,這孩子口袋裡沒那個氣魄,咱不嫌貧愛富。但是最起碼結婚過日子,要是每天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多沒意思,我又扣了他一分。他說他現在在市委幫忙,父親正在努力轉正。現在城郊區幹部手續凍結。任何人都進不去。我分析四年之內,除了大型招考,他沒戲,這孩子話很大。但是你看他給你寫名字的時候那筆字,畏手畏腳的,所以呢,即便是進了個全額事業編制,那也是一輩子沒提升的機會,他性格不成。等他父母一退休,這孩子就完了。我再扣他2分。最後一分我扣在,他要發票,挨個刮獎卷,這點我深惡痛絕……都沒給我刮一張,太過分了,總之……呃,總經理!」
魏琴蹦了起來,將那張破紙藏在身後。
公司的總經理,本城最牛叉的年輕一代偶像,英俊瀟灑的竇建國總經理,正背著兩隻手一言不發的看著魏琴。
「你很閒?」
「不閒啊?」
「魏琴,你這麼能言善道,察言觀色,我給你換前台,算是物盡其用啊。」
「嘿……大表哥,您不能大義滅親啊,我就剛過來……」
沒錯,魏琴是竇建國的遠方大表親,竇建國他爺爺當年四人幫的時候被批鬥過。魏琴的爺爺收留過竇建國的爹,這裡面關係有點亂,總之就是,兩輩子前,竇建國家欠過魏家的情,現在竇家人還了兩代都沒還完。魏琴家媽媽,沒事就去竇建國家擺當年那點恩情占便宜。所以竇建國對這個遠方的遠房,已經表出國際水平的表妹深惡痛絕。
「大表哥……!」魏琴裝可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大表哥。
竇建國一皺眉,轉身就走,話都不屑跟她說。
關淑怡嚇得一愣一愣的,她可不是裙帶關係進來的,她犯錯誤,可沒人管她。於是的,她手指上下翻飛的快速打著文件,一直打到魏琴她大表哥遠去才丟開鍵盤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你想害死我啊,大表妹!」她抱怨著。
魏琴才不在乎,她繞著整個辦公區轉了一圈,打劫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小餅乾,桃子,飲料,葵花籽兒。等到打劫的慡了,她才扭啊扭啊的準備離開,待她走到門口,她回頭看著那群敢怒不敢言的辦公室諸位說:「悄悄說啊,上個月的加班費算下來了,叫月底通知,你們悄悄的一個一個過來領,秘密哦。」
說完,某人嫣然一笑,滿載而歸。
辦公室里,因為天降小財氣氛頓時活躍了。人們已經忘記了魏琴可惡的打劫行為,只是覺得正是因為關淑怡跟魏琴的關係,她們才能提前拿到獎金,於是對關淑怡倍加的和顏悅色,一口一個小怡,小關的叫的可熱乎了。她們拿的是自己的血汗錢,這一點早就忘記了。
關淑怡沒抬頭的應付著,利落的把工作幹完,對於魏琴,她早就熟悉了她這種兩面三刀的行為,說來奇怪,她完全不討厭,甚至她是喜歡的。魏琴是個真小人,只要你誠心誠意的走進她的心,魏琴肯為你掏出心來,至於她看不上的,她都不屑理你。就像她的那位大表哥,魏琴在外面提起來,那是要吐三口吐沫的,再踩一腳表示憤恨的。魏琴來竇氏上班,那是跟關淑怡一樣在幾千名競爭者中,一步一個腳印的靠自己考進來的。有時候關淑怡也不理解,為什麼那位總經理總是覺得魏琴在這裡上班是他們家賞別人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