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2023-09-26 22:37:04 作者: 藥渣
誠心弔唁的人由侯府下人接手好生款待,想要鬧事的人則被毫不客氣的扔出侯府大門,面子裡子傷得徹底。
於是,伴隨著奇怪的行.事,神威侯府的這場喪事也做得怪異無比。
如果不是入眼可見的所有人臉上都可見哀色,實在是讓人懷疑這位女主人不得人心,就算是臨走,也沒人為她哭上一場。
但只要入了小靈堂的人,都能看到那位大將軍的面色,顯然,這位才是真正痛徹心扉之人,所以,所有人都只能承受他痛楚之下的任性行.事,即便不合常理,不合規矩禮儀。
他死死的撫著那一腳,不動不移,仿佛那點被捂暖的溫度是最後一點支撐他站著的力氣。
不忍放開,也不能放開。
就這麼站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入了府內的吳國公鄭明傑終於匆忙歸來見了好友,身旁,吳國公夫人神色哀戚,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幾次差點哭昏過去。
「我長寧姐姐呢?」她抓著自己丈夫的手臂,問得惶然,「我長寧姐姐去了哪兒?我不信你們說的,你們都是在騙我,我長寧姐姐好好的,她說了要等我回京的!」
吳國公對妻子同神威侯夫人的深厚情誼再清楚不過,那是有時候連他和兩個兒子都要退一射之地的親厚與信任,不過此時他再不為這些吃味,滿心只想著安撫妻子。
她一向心神脆弱,受不得哀痛,當年送祖母走時就大受損傷,這次神威侯夫人走得突然,她必然是受不住的。
鄭明傑扶著妻子,扶著她脊背幫她順氣,「你先別只顧著哭,你長寧姐姐人若是走了,只怕侯府現在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容之的性子我知道,他此刻恐怕什麼都已經顧不上了,你作為她的好妹妹,此刻若是讓她連走都無法走得妥善安心,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再叫她一聲姐姐。」
深知妻子的心性脾氣,即便心中不忍,鄭明傑還是只能拿這些話來激她,因為她那位長寧姐姐就是這麼教她的,身為一家主母,無論何時都要能頂立門戶。
若非她手把手帶著她教著她立起來,鄭明傑相信,他吳國公府不一定能走到現在,即便他再愛她,她若是立不起來,他們的家就沒辦法成為一個真正能夠遮風避雨的溫暖港灣。
但她即便辛苦,即便吃力,還是在她長寧姐姐的教導幫扶下站了起來,護好了他們的家,護好了他們的兒子,同樣,給了他溫暖的支撐。
如果換作是他失了她,只怕天都要塌了,更何況是那個眼裡心裡只有長寧一個人的裴郁寧。
他一定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安撫好妻子之後,鄭明傑將人交給了侯府的老管家,這府里除了男主人,主事人只有他一個,但他畢竟是家僕,很多事由他出面並不合適,若是有吳國公夫人出面,許多事情都會好辦很多。
看著妻子即便是哭泣也不失冷靜鎮定的模樣,鄭明傑心中嘆息,腳步沉重的去往靈堂。
這府里的情況他已經知曉,但就是因為知曉,此刻他才不太願意去見那位好友。
他怕見到他,更怕他撐不住。
他眼裡心裡只有她,她一旦不再,他就連想都不敢想,那個人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但唯一再清楚不過的,是擔心與恐懼。
裴郁寧是一柄不詳的凶刃,一旦出鞘,必要見血,從前他還有刀鞘佑護,如今失了那柄刀鞘,他只怕會失控。
失控的凶刃,讓人恐懼且擔憂。
在小靈堂那裡,鄭明傑見到了滿面苦色雙眼發紅的裴大,見到他,裴大試了幾次,到底沒說出讓他去勸人的話。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大將軍勸不了。
他從來不是能被勸得動的人,只除了夫人。
到最後,他不知怎麼說起了其他事,「夫人走的前一天,去了玉佛寺,請回了供奉的平安玉。」說著這些的他,臉色慘然。
鄭明傑眼皮一跳,心頭髮緊,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裴郁寧每逢出征,那位夫人是必然要送平安玉的。
即便這麼多年來他已經有了很多,但每一枚平安玉裴郁寧仍舊看得很重。
就像那年他大破西戎王庭,起因不過是西戎小王子挑釁,一刀斬碎了他的平安玉,於是他率著三千西北軍,在王庭草原橫掃一月,砍了小王子和西戎王的頭顱歸來。
即便日後裴郁寧照舊會大破西戎王庭安定西北邊塞,但不可否認,他的平安玉被毀確實是那次大勝的引線與開端。
而現在,那本應該是出征前才送給他的平安玉,那位夫人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在她走的前一天請了回來。
平安玉她只會送給他,所以,他送了她走,得了她的平安玉,此刻不知心裡作何想法。
「容之他,」鄭明傑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夫人走後,他做了什麼?」
即便他覺得自己不想聽不該知道,但還是必須得問,他不想這麼赤.裸裸血淋淋的去看好友的傷口,但此時,他只能看只能問。
裴大眼睛更紅,神色也灰敗了些,「大將軍不眠不休守了夫人七八天。」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抖得厲害,「後來還是府里突然來了個奇怪的和尚,不知怎麼就進了主院內室,大將軍才被他弄昏送了出來,我們才能給夫人收殮。」
說起這些,這個沙場征戰都不曾眼紅掉淚的漢子一臉淚水,「大將軍醒來後,就要找夫人,誰都攔不住,還是那和尚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人才能好好入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