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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7:04 作者: 藥渣
    即便他們那麼靠近,有著一個家和一雙兒女,他們在骨子裡,也是相去甚遠的兩種人。

    面對殺人,她永遠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樣毫無異色,看到他殺人,她心裡也沒辦法無動於衷。

    只要一想到那雙殺過人的手摸過她碰過她,她就緊張得很。

    同樣的一雙手,她摸過無數次,再熟悉不過,但同樣是那雙手,頃刻之間就能取人性命。

    有時候她甚至會懷疑,那雙手的主人在不喜歡她的時候,是不是會輕易的殺掉她。

    他和她,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了所謂的戰功彪炳的驃騎大將軍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刑堂里看到的那副畫面很長時間都停駐在她的夢裡,她沒辦法和他睡在一張床.上,只要醒來一看到他的臉,她就會想起那滿地的鮮血和毫無生機的屍體。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完全沒見過他,直到她徹底忘記這段記憶,忘記她的丈夫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那種忘記是真的忘記,記憶徹底消失不見,她的腦子裡再沒有了這段血腥的記憶,直到她再度看到裴郁寧在她面前殺人。

    就像今晚。

    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時,顏書語有些恍惚,過去被掩藏的記憶甦醒,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後來裴郁寧強烈要求她騎馬習武,甚至偶爾會強迫她去刑堂看家將行刑。

    被掩蓋的記憶沒留下一絲痕跡,她也忘了自己曾經怕他怕得無法容忍他的靠近與觸碰,在她的記憶里,她只記得她曾經害怕過他,但慢慢的那種害怕就像拂過水麵的風般,只留下了一些漣漪,便盡數散去。

    即便她現在敢推著匪徒掉下懸崖,敢拿著簪子和石頭同他們拼命,但她骨子裡,仍舊是畏懼著她那殺人不眨眼的丈夫的。

    即便現在的裴郁寧不是曾經的裴郁寧,但他們殺人的模樣與表情是一樣的。

    同樣,生氣的模樣也是一樣的。

    昏過去之前,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可怕的怒火。

    想起那段曾經被掩蓋的記憶,顏書語沉默,記憶的消失並非沒有影響,至少記憶里那之後的她,都不太願意親近裴郁寧。

    恐怕從那時候起,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更深了,他也同她一樣,不怎麼願意親近她。

    於裴郁寧而言,他的妻子畏他如蛇蠍,顏書語想不出,若換作是自己,她心裡是什麼想法。

    但至少她的害怕與抗拒,應該不小心傷害過他。

    可她現在已經回來,過去還是過去,曾經的傷害不可挽回,無論是她自己,還是他,他們的人生已經錯過,無法改寫。

    ***

    「醒了?」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顏書語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人被裴郁寧抱在懷裡。

    破舊的漏風土屋,他們坐在牆角,面前燃著一堆火,火堆旁邊晾著幾件衣服。

    看到那些本該穿在身上的衣服,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只有一層薄薄的裡衣,和同樣穿著裡衣的裴郁寧窩在一起。

    如果不是知道裴郁寧是個什麼性子,她都要懷疑這是哪裡的登徒子了。

    注意到她的視線,裴郁寧神色平靜,「你全身上下濕透了,冷得發抖,為了你的身體想,我幫你換了衣服,做了簡單的清理,順便身上的傷口也上過藥了。」

    難怪她沒覺得疼,顏書語鬆口氣,裴家的傷藥是一絕,畢竟常年需要上戰場賣命的人,受傷是家常便飯。

    不過,想起他最後一句話,她心中浮現不好預感,她磕磕絆絆弄出來的傷口遍及全身上下,如果裴郁寧真的全都替她上了藥,那不是意味著她被全部看光了?

    被這個想法嚇得打了個冷戰,顏書語顧不上再想其他,立刻循著感覺與記憶摸上了傷處。

    果不其然,她的預感應驗了,裴郁寧果真毫無遺漏的全都替她上了藥。

    即便是為了救人,但男女有別,就算他們前世是夫妻,現在也只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他怎麼就敢看光她摸光她?!

    她才不信一個男人對著一個赤.裸的女人毫無雜念!

    她心裡憋著一口氣,想罵不能罵,想謝又不能謝,堵得心口發疼。

    最後,她到底壓下了心裡那口氣,出言感謝,「裴公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深夜孤男寡女我們兩人獨處,是不是有些不合適?或許你應該坐得離我遠一些。」

    裴郁寧神色不變,聲音也毫無波動,「放心,我會負責。」

    「負責什麼?」顏書語這會兒是完全沒反應過來。

    「我會娶你。」裴郁寧的這句話直接讓顏書語笑了出來,但沒笑兩聲,白天受累的嗓子就難受起來,讓她咳得厲害。

    氣息急促間,她嘴邊被人餵了一顆藥,藥丸甫一入口,她就感受到了喉間舒適的涼意。

    玉露丸。嘗到熟悉的味道她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藥,這是裴家秘藏專門用來治內傷的好藥,即便有錢之後,她也得說一聲這藥貴得很。

    一時間,原本想要說的話被壓在了心裡,裴郁寧願意給她用玉露丸,足以說明他很看重她了。

    但這種看重,真是讓她五味雜陳,尤其是在她知道玉露丸價值的情況下。

    現在窮得就差用亡母嫁妝的裴郁寧,對她出手卻這麼大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讓她繼續給他賺錢。

    身後裴郁寧不動,顏書語身體又累又乏也動不了,即便她靠在這個人懷裡,放鬆疲累得想立刻睡過去,她也得先把事情說清楚,「裴公子,我不需要你娶我,你的救命之恩我很感謝,無論是我自己還是我父親,日後都會予以重謝,但同裴家結親或者嫁給你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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