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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7:04 作者: 藥渣
    意識到謀算孫子的難度加大,心有不甘的裴老夫人在兒媳婦小姚氏的攛掇下又走了另外一條歪路,拿著裴郁寧的親事去謀些錢財,畢竟那時候侯府里裴郁寧那位二叔又闖了大禍,家裡缺銀子得很。

    她們一行人在慶州停留了一陣子,據說是見了不少朱陳趙劉四大家的女孩子,但不知為何,親事沒做成,後來才隨著裴郁寧來了烏安縣,裴老夫人和顏家老太太搭上了線,知道顏老太太養孫女「賣」人,就將主意打到了顏家。

    顏書語,就是這個餿主意下的最終結果。

    年紀漸大,明了人情世故之後,顏書語才明白老太太最終選擇她的目的。

    在老太太眼裡,她一直是一顆出色的棋子,嫁進神威侯府,裴郁寧不能承爵的話,裴老夫人欠她一個人情,可以借著望京內裴家的關係送顏家一個女孩兒入宮待選,說不定家裡真能再出一位妃嬪,若是她能立得穩立得住,那就是顏家的福氣,無論怎麼算,顏家都不虧。

    這筆不虧的生意,所有人都賺了,只有顏書語,虧得厲害。

    顏家最終還是送了一個女孩子進宮,雖然不得帝寵,裴老夫人後來謀算她嫁妝,即便沒成功,但也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對顏書語而言,當年她十七歲北上望京嫁人,舉目無依,裴老夫人同小兒媳姚氏面甜心苦,裴郁寧因她顏氏女的身份,並不信任親近,即便他們是夫妻,她在他心裡也只是個外人,更遑論裴老夫人和小姚氏一旁添亂離間,很是折騰了一陣子。

    最初在神威侯府,她舉步維艱,因什麼都不清楚都不知道,做什麼都是錯,孝順長輩是錯,友愛妯娌是錯,關愛夫君是錯,可以說,在那個家裡,商戶女、顏氏女、裴郁寧妻子的身份讓她吃足了苦頭。

    裴老夫人和姚氏眼中,她是謀算裴郁寧的最佳幫手,裴郁寧眼中,她和那兩個女人一丘之貉。

    無所歸依,就是她最初在那個家裡的定位。

    還好,她一向能忍,暢園那麼多年跟在老太太身邊,她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隱忍,厚積薄發。

    原本期望有家有親人的她,發現自己身處的神威侯府不過是又一個暢園。

    既然身處新的暢園,看明白自己的位置,看明白周圍的人,好好的活下去就不算一件難事了。

    因為對那些人沒期待不會心軟也不會信任,所以才能保護好自己,才能趟過那條長長的河,到達對岸。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是顏家的祖訓之一,顏書語覺得這條祖訓實在是真知灼見,懷揣著這條祖訓,她很是做下了不少事情。

    或許她骨子裡就是顏家這種商戶人家的做派,無論做事還是經商上手之後都遊刃有餘。

    她從來都是先談利益再談感情,有了利益才能有交情,有了交情才能談感情,她一直都這麼走過來,即便為裴郁寧和兒女所不喜,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靠著這些她才同他熬過了爵位之爭,熬到了裴家中興,積攢下龐大家業,甚至在她快要病死的時候,讓秦家動了給裴郁寧繼娶秦家女的念頭。

    裴郁寧那個夫婿早亡的寡居表妹,據說年少時同他就互有好感,秦家舅父私底下同登基後的七皇子永德帝透了口信,永德帝這才笑言打趣,有了賜婚之說。

    同她有交情的人不少,有太多人樂意給她傳消息,所以死前才能入宮求永德帝收回旨意。

    她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握在手裡的一半給女兒做嫁妝,一半給兒子成家,西北那條經營了二十幾年投下無數心血銀錢的商道,換了恩旨給兩個孩子。

    即便未來裴郁寧再娶繼妻,兩個孩子也絕不會受一點委屈,她有這個自信,無論是永德帝還是宮中的娘娘抑或是望京里那些有交情的貴婦們,不損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看在她的面子上出手幫一幫兩個孩子,再簡單不過。

    他們說她看重利益,喜愛阿諛諂媚討好人,也不算錯,可是不努力不謀算,如何除了腳下的荊棘,一路坦途。

    「我盡力了。」顏書語喃喃自語。

    為神威侯府,她盡了力,為兩個孩子,她盡了力,至於裴郁寧,她也從不曾對不起他。

    她敢拍著胸口心安理得說自己不虧欠任何人,卻只是委屈了自己,辛苦半生,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場。

    ***

    亮著燭光的閨房內室里,烏金釉粉彩花瓶里插著幾枝雪白的梨花,清淡恬雅。

    銅鏡中的少女容顏如花清麗絕俗,顏書語看了許久,才慢慢笑了一下。

    她有很多年沒這麼仔細的看過自己了,原來,年少時的她曾經這麼美過,可惜,無人愛惜,凋零太早。

    裴郁寧不是良人,裴家不是好去處,難得今生無緣,唯望各自安好。

    「姑娘?」李媽媽有些擔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顏書語收回心神,笑看著從小到大細心周到的奶媽媽,撲進了李氏懷裡,「媽媽。」

    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一如既往的依賴她信任她,眼睛裡都是歡喜放鬆與愉悅,李氏抱著這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子,又是無奈又是心疼的嘆了口氣。

    「姑娘最近變了好多,」她低聲道,「和以前不大一樣,媽媽有些擔心。」

    姑娘還是姑娘,卻不是從前的姑娘,李氏心道,若是從前,姑娘不會離開暢園,不會如此耐心溫柔的照顧繼母與幼弟,也不會放棄對婚事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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