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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7:04 作者: 藥渣
齊婆子心下安定,太太的性子她從小看著長大,再清楚不過,老爺外出做生意,這家裡也沒有個能頂事拿主意的人,她其實心裡也慌。
七姑娘雖然從小跟在老太太身邊,同家裡不親近,但到底是暢園長大的,模樣好,性情也穩,看起來就能做家裡的主心骨,齊婆子就像終於見到了家長,把小少爺的情況從頭到尾一番細說。
安坐在床前軟凳上,顏書語越聽眉頭越緊,風寒一月有餘還未好,這已經不是小病了,尤其是病情反反覆覆,小孩子身體柔弱更受不住。
這讓她想起顏景煥去望京看她時提到的那兩句話,小時候大病一場,所以有時候反應才不如常人。
當時傅老跟在身邊,也提了一句,小孩子燒得太厲害的話,確實容易傷到根基。
所以後來禎兒在宜郡外祖家生病時,她才會擔憂得徹夜難眠,讓傅老緊趕慢趕一路過去,在醫術上,她比任何人都信任那位老人,自然也只放心將兒子交託給他。
床.上,年幼的孩子臉紅髮熱,明顯睡不安穩,說是服了藥,但緊皺的眉頭和偶爾逸出的呻.吟說明他其實很難受。
顏景煥,這是她沒相處多少時間的弟弟,未嫁時雖只見過幾次,但她記得這是一個很懂事可愛的孩子,成年後雖然有些木訥,但心軟善良,性情不錯。
擦掉他額頭的汗水,顏書語輕聲開口,「家裡請的是哪位大夫?」
「是榮和堂的楊大夫,」齊婆子道,「來了好幾次,小少爺雖然好了些,但到底還不太妥當,太太也是心慌,才沒顧得上姑娘回家的事。」
顏書語從小到大很少生病,少女時期最嚴重的也就是那次跌下假山,但去瞭望京後,自從生了孩子在雪地里跪了那一天,她從此就再也和健康無緣。
為著她的身體,傅老那時候總是憂心忡忡,她能拖到最後辦下那些事情,也是他老人家費盡心血給掙回來的。
她太清楚生病是什麼感覺了。
「小孩子體弱,不比大人,用藥上顧忌頗多,雖則楊大夫醫術不錯,到底還是再尋個人看看才能安心。」顏書語看向齊婆子,「去我的院子找春月來,我有事交代她辦。」
但凡為小少爺好的事情,齊婆子不會說半個不字,為著小少爺的身體,太太她們不是沒想過找其他大夫,但找來的人同楊大夫開的方子都一樣,她們不懂醫理,也只能任由小少爺一天天吃藥,焦心裂肺的等著人好轉。
安靜的房間裡,原本皺眉睡著的孩子突然哭出聲來,顏書語趕忙將人抱進懷裡輕柔安撫,看著幼弟通紅的臉蛋和急促的呼吸,她眼睛發澀,眨去淚意之後,將人慢慢哄睡過去。
屏風外,春月已等了許久,顏書語喝了口熱茶壓下喉間干啞,低聲開口,「煥兒的風寒一月未愈,我有些擔心,我記得你家裡有個哥哥在外面做事,待會兒拿上五十兩銀子讓他去隔壁縣城請一位擅長小兒疾病的錢大夫,務必抓緊時間。」
「我聽九妹妹提過,家裡弟弟病重時,請的就是這位大夫,聽說醫術極好。」顏書語抬頭,「人命關天,儘快將人請來,錢財是其次,救命要緊。」
五十兩是普通人家幾年嚼用,拿來請大夫,無論在哪裡,都是一筆不小的診金。
春月一向分得清輕重緩急,點頭應下,「姑娘放心,我哥哥雖不才,這點事還是能為姑娘辦好的,肯定早些將人請來。」
「你去忙吧,我去照看弟弟。」顏書語笑笑,看人出門,才起身回了床榻前。
大概是心有所感,她此時身體沉重,早已沒了之前的,就像是又回到了費心勞力的那些年。
果然,傅老有句話說得再對不過,身病易治,心病難醫,做大夫的,最怕遇見心病纏身的人,尤其是她這種自討苦吃的人。
顏書語笑笑搖頭,她不是自討苦吃,只是站在神威侯府里,她就必須是裴郁寧的妻子,裴家的主母,禎兒和玉兒的母親。
那個家裡,容不得她鬆懈,她立不起來,家哪還是家。
「煥兒,我是姐姐,」摸著孩子發熱的額頭,她低聲道,「母親,父親還有姐姐都在等你,你得好好的。」
幼小的孩子沉睡著,什麼都不知道,顏書語看著這小小的孩子,眼神柔軟。
禎兒和玉兒小時候也是這麼乖巧可愛,可惜自從送去外祖家,就慢慢同自己生疏。
一切,都是裴郁寧的錯。
今生神威侯府里的那些風霜刀劍,再不會加諸她身,她要離望京遠遠的,平安喜樂的活下去。
這才是她現在存在於這裡的意義。
顏書語近日一直在歸德院照顧弟弟,一方面是她回來得急,家裡她那個院子還未收拾好,一方面是幼弟一直生病,她想就近照顧,畢竟,繼母在某些事情上實在是有心無力。
這個家裡許是因為男主人常年不在家,主母管束不力的原因,規矩有些鬆散,下人們做事很不盡心,顏書語將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打算動手,她剛回來,情況還不清楚,等摸清了一切,再做打算不遲。
顏景煥今年六歲,濃眉大眼,圓臉上還有著明顯的嬰兒肥,原本應該活潑可愛的男孩子,因為長時間生病的關係,瘦了許多,臉色也極差,著實讓人心疼。
對於多出來的這個長姐,小孩子格外有興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總是圍著顏書語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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