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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5:06 作者: 吃吃湯圓呀
「我才是恆家正統!」孫橫抬起頭來狠狠道,眼裡盡數是戾氣。
男童漸漸在恆家酒樓長大,學習了不少酒樓運營的學問,如果這樣下去他必然會繼承恆家衣缽。
可惜恆老太爺回家了,他還帶著妻兒。
恆老太爺壓根兒不認識孫樂女並將孫家母子趕了出去。
樂女尋了個不能生育的孫姓富商成婚,兒子也改姓了孫。
「你當初自詡恆家子孫所以抄襲恆家的酒樓菜式,一心想將恆家打壓下去,為的也是不甘心吧?」
孫橫氣得攥緊拳頭:「我才是正統!我才是老太爺親兒子!恆鴻厚不過是個野種!」
曼娘冷笑:「我爹是我翁翁的兒子,你來說他是野種?」
孫橫眼珠充血,神情近乎癲狂:「我娘親口告訴我的!恆老太爺是個天閹之人!!!他離家的時候就已經不能人道了,什麼恆鴻厚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外面的野女人帶來的野種……!」
曼娘搖搖頭,當初孫橫被扳倒後見了殷晗昱一面,也不知他跟殷晗昱說了什麼。
曼娘推測,後來爹娘入獄離這次會面少不了關係。
是以這次曼娘才進獄中來打探消息。
可惜這個孫橫如今瘋瘋癲癲,透不出什麼消息。
她搖搖頭,最後看了一眼渙散的孫橫,自己轉身離開。
*
「聽說了嗎?那個開酒樓的孫橫進了監牢。也太猖狂了些,下毒居然毒害的是官員家眷,罪加一等!」
「孫夫人也被牽扯進了監牢,聽說她娘家辦了和離將她贖了出來。孫老爺子年歲大了,賣了孫家酒樓。」
「該!為老不尊的貨,聽說這案子是他背地裡攛掇,那孫橫在牢里一五一十都招供了。」
「聽說買走孫家酒樓的是恆家。」
殷晗昱坐在船上售賣路菜,聽過往行人議論著。
看來大娘子果然還是因禍得福,殷晗昱沒來由得替曼娘高興。
他歸岸收槳,歪著船上睡著了。
夢裡大紅的擂台紅綢蹁躚,恆曼娘一襲杏黃衫裙,頭髮梳成雙丫髻,笑著站在台前等他,夥計們推推他:「今兒龍抬頭可是好兆頭,你小子雙喜臨門。」
曼娘接過他手裡的紅繡球,害羞低下了頭。
而後雕欄畫棟下,他毫不猶豫斷然拒絕:「家國之事為重,我豈能以私情蒙蔽?」
「夫君,求求你救救我爹娘!」曼娘扯著他的衣袖一臉哀求。
「叛國之賊人人得而誅之!」他絕不鬆口。
曼娘眼中閃過失望、震驚,旋即湧現出淒淒:「若我答應你能將外頭的外室帶進府呢?」
「外室?」殷晗昱吃了一驚。
「你莫不是以為能瞞我一輩子麼?」曼娘悽然一笑,可轉眼又變得懇切,「若你能救我爹娘,我允你的外室進門,不!這侯夫人的位子我都能拱手相讓只求家人團聚。」
「你糊塗!多少生靈塗炭!你還惦念著父母私情!」殷晗昱厲聲呵斥道,「以後莫再說什麼和離的胡話!」
「那你就和你的外室過吧!」曼娘隨手抄起書房一柄玉如意,重重往他砸過來。
卻沒想到他沒躲,將他額頭砸了個大大的血洞。
殷晗昱抹了一手血,怒極:「你是怎麼學的貞德仁靜!活脫脫個鄉野潑婦!」
「我當然比不上帝姬貞德仁靜!」曼娘氣急反笑,「好你個殷晗昱,跟帝姬勾三搭四,外面養著外室,去了趟北疆還招惹了位公主,四處拈花惹草。我一介鄉野女子,自然比不得什麼帝姬、公主金枝玉葉!」
曼娘罵著罵著,淚珠子滴滴答答掉下來:「和離!你當初不過是我恆家的一介贅婿!是我們恆家救了你的命!你個恩將仇報的狗東西!……」
夢裡的場景還在轉換。
府里陳設沒變,可不知為何冷冷清清。
他穿著裡衣皺皺眉頭:「這衣裳怎麼這麼重的香味?」
小廝辯解:「這衣裳的確是侯爺用慣了的沉水香。」
「沉水香?」殷晗昱瞧了他一眼,「少了一味荷花香。」
小廝忙道:「大娘子平日是將沉水香放在荷花里保存,因而沾染了淡淡的荷花香氣,大娘子離開得倉促,如今又是冬日沒有荷花,是以少了一味香。」
殷晗昱怔忪。
又過了幾天,他在書房發火:「家裡的帳冊怎麼為何呈給我?」
「平日裡都是大娘子來定奪,如今大娘子不在,小的們不敢私自做主……」
殷晗昱心裡一陣噬痛,他嘆了口氣。
以前他不管這些俗務,都交給曼娘來打理,她以前嬌養大的,卻不知何時學會了這些,拿捏得遊刃有餘……
又過了半年,下頭人來報「回稟侯爺,大娘子已經去了。」
「她可有留下什麼話?」
「沒有,大娘子嘴裡只念叨著爹、娘。」
殷晗昱在書房裡獨坐了一整夜。
之後他便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直到。
最後萬箭穿心那一刻,他想的居然是,終於能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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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大宋南渡以後,臨安便成了天下最繁華的城市。天下的英豪俊才盡數熱熱鬧鬧聚集在這座城池的萬丈紅塵里。
水道縱橫交錯將整座臨安城連接在一起,臨河木樓敞開的木窗里,早起的女兒家對鏡貼花黃;河裡的花船上歌女彈著琵琶;樂女歌聲悠揚,岸邊小販擔著青翠欲滴的一把子蓮子沿街市吟叫售賣;春上梢頭,賣貓食的攤鋪前圍著一堆孩童,摸著小貓跟著學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