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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5:06 作者: 吃吃湯圓呀
以往秋社祭恆家酒樓都是當仁不讓的「狀元酒樓」,不過近兩年因著兒子失蹤恆老爺便沒有心思再去爭奪秋社祭。
今年曼娘接手後也沒有打算爭奪,她如今的心思都在早日攢夠銀兩去京城開店,自然也沒有報名。
可誰知等到官府宣布秋社祭入圍酒樓時恆家酒樓的名號赫赫就在其中。
曼娘聽下頭的夥計說起來才知道此事,與恆老爺兩人忙著往官府去瞧個分明,牛車行到官府門口,先見一群大腹便便的酒樓老闆們正熱火朝天議論:
「你們知道麼?恆家這回也參選了!」
「那有什麼可怕的?已經三年沒有恆家了,就算他們參加也無甚可懼!」說話者是齊老闆。
「可恆家這兩月又風頭甚旺,新開的那家路菜鋪子排長隊不說,單是城裡那些高門做筵席訂製聽說都排到年後去了!」有位臉圓圓的老闆滿臉艷羨,他姓秦。
秦老闆這一說,圍著的那些酒樓老闆們紛紛露出羨慕與嫉妒的神情,誰能不渴望這樣的火熱呢?
「呵,一個小娘子巧舌如簧,哄得些內宅婦人們眉笑眼開,全是上不得台面的勾當!」齊老闆不屑一顧,「我們不就是因著是男兒進不了內宅才吃了這個虧!」
「老奇說得有道理!」旁邊歐員外恍然大悟,接著又喟嘆,「只恨我家裡的夫人到底不是做廚子出身的,養在家裡只知道吃喝玩樂,沒法出面幫我進內宅談生意。」
一時之間諸人便都覺得頗有些道理,又都覺得恆家生意火熱不過是因為那小娘子能進內宅哄掇幾個婦人罷了。
誰知在此時就有一人站出來道:「此話差矣。人家這小娘子雖然只憑一張嘴,但是能站在這裡與你我競爭,本身也是一種難得。」
曼娘從車簾縫裡打眼一瞧,原來此人是孫橫。
她嗤笑一聲:好一個明褒暗貶,先將她定為「只憑一張嘴」的誇誇其談之人,而後仗義執言,讓人覺得他寬宏大量。
果然歐員外嘆道:「你可真是個老實人啊老孫!恆家那麼害你,你還幫恆家說話。」
孫橫搖搖扇子:「這話莫提,大家都是生意場上混口飯吃各憑本事。」
恆老爺下車後打探了一圈回來後滿臉愁色:「相熟的官吏說,這定好了名單就沒法取消,我們恆家酒樓這回可不得不參與了。」
「也罷,若是草草準備敗北,別人還當我恆家酒樓不過爾爾,倒不如好好兒爭個第一。」不過片刻功夫,曼娘做下了定奪。
恆老爺也贊成女兒,不過還有些擔心:「曼娘,這回要不……便讓我出面罷?這秋社祭每年裡爭奪的都是各家的老爺,孫橫雖然做菜不如,可他能與官府的老爺們吃喝玩樂,自然有許多人情便宜。你是比不過的。」
曼娘搖搖頭:「爹既然將酒樓交給我,便由我出面。」
秋社祭初選是由各家酒樓先選兩道菜應選,而後由官府的官吏們品嘗後選出十家左右酒樓。
曼娘想了想,便做了兩道秋社常見的菜品——一道秋社糕,一道麻菇絲筍燥子配炙焦饅頭。
秋社糕是將今年新上市的大米磨成粉,加紅糖放模具里蒸,而後撒上一層米黃色的糖桂花。
看似簡單,可實際做起來儘是門道,米粉磨過細細篩過,加了紅糖包裹其中,這樣才不會流得到處都是,瞧著也齊整。
至於那糖桂花,則是曼娘秋日裡收集好桂花後撒在糖里親手醃製的,絕不是外頭鋪子裡賣的陳年貨。
這道秋社糕就讓負責品評的官吏們驚嘆不已。
最外頭那一層金黃色的糖桂花散發著濃郁香氣,隨後唇齒便觸碰到糯軟的米糕,新鮮的大米磨成的米粉又鮮美又清新,經過蒸煮後乾濕適中,毫不嗆人。
而裡頭一層融化了的紅糖漿旋即緩慢流出來,流在口中又香又甜。
讓人吃著就覺得幸福十足。
第二道麻菇絲筍燥子配炙焦饅頭則是咸口的點心。
麻菇是江南山里一種草菇,秋日雨後最後一茬,山民們割完地里的莊稼後便去採集回來醃製在缸里,準備應付蔬菜稀少的冬日。
經過醃製的麻菇撈出一把出來,剁得細碎,又將同樣產自山裡的絲筍一起切碎,配上豬肉臊子,慢慢炒制。
這道菜本來是秋社山民們做的,因而材質也不稀奇,做法更是簡單。
難得的是曼娘炒制出來的麻菇絲筍燥子格外用心,讓人想起秋日田野里山間乾燥金黃的場景。
搭配的炙焦饅頭則是將饅頭切片後放在鐵鏊上慢慢煎烤而成。
煎烤過的饅頭片又干又脆,放進嘴裡咬開焦黃的外皮便是內里軟軟的饅頭,就著麻菇絲筍燥子,咸香滿口。
這回來參選的酒樓大都用的參鮑翅肚,做法則繁複困難,看起來就覺震撼。
吃起來固然好吃,可評選的這些官吏們又都是讀過書的,自然喜歡講究「蒸藜炊黍餉東菑」、「松下清齋折露葵」、「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的田園做派。
秋社本來就是秋日田園裡農戶們自發聚集到一起慶祝豐收的節日,自然歷來的菜品也都是農家菜餚。
只不過浦江的酒樓們為了參選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久而久之參選的菜式就越來越繁複,也越來越脫離田園風格。
誰知今日倒見到一家酒樓呈現上的菜式格外有田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