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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5:06 作者: 吃吃湯圓呀
恆鴻園沒想到她能使出這招,當即支支吾吾:「帳冊明明是平了的……」
「你以為平就平了嗎?」曼娘冷笑,她當初為了能幫上殷晗昱苦學盤帳,不成想卻用在此處。
她將帳冊示意給族人看:「三百文一筐白菜,瞧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對,可實際上一年裡頭菜價有高有低,萬萬不會全年都是這一個價。仔細查便看得出來其餘原料皆是這般巧妙做了假帳。」
族人們看那帳冊白紙黑字,看向恆鴻園的目光便都不對了起來。
恆鴻厚更是牙根痒痒,他出於信任將自己家生意交給了堂兄,誰知他竟然渾水摸魚!當即厲聲道:「前幾天有人揭發恆家匿稅,你居然拍著胸膛跟我說稅銀早就繳了,是官府蓄意尋事,如今看來你居然連官府都敢賊贓?\」
「這……」恆鴻園百口莫辯,一時之間額頭上密密麻麻起了冷汗。
曼娘便道:「想來年末要繳稅的便是這三百兩銀子,被你貪墨了去,又恐帳冊不對,自己東拼西湊胡亂平了帳冊。是也不是?」
恆鴻園為了貪下這筆銀子將帳冊隱藏得極深,誰知即使這樣還是被查了出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了起來。
曼娘也懶怠與他多費唇舌:「 恰好前幾天官府查我們恆府的匿稅案,沒想到案犯是堂叔,我自然不敢收容,還請捆緊了一會帶去官府處置。」直接揮揮手示意自己家部曲捆人。
又一臉恭敬請示恆滿印:「叔公說說,可使得?」
「使得使得。」涉及衙門案件,恆滿印不敢多沾,想到今兒被恆鴻園一頓酒菜哄來趟這趟洪水,當即狠狠瞪了恆鴻園一眼,「我們恆家族裡雖要匡助弱小,卻從不無視律法。」
曼娘心裡嗤笑一聲,面上卻恭恭敬敬道:「那就謝過叔公。」
恆鴻園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兩個孔武有力的部曲扭住胳膊,還將嘴巴用灶間的抹布堵得嚴嚴實實,
再看曼娘沖他輕輕一笑,忽然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少東家早就設計好了等著他入彀。當即狠狠罵出來:「你這……」可惜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只是嗚咽了幾聲。
曼娘卻拿出帕子擦擦眼角:「可憐族叔誤入歧途,我原本還想著替他平了這筆帳便是,可惜今日眾目睽睽,他非要逼我將事情說個分明……」一臉的惋惜和迫不得已。
「誰能怪你個女娃?還不是恆鴻園自作孽?」
「就是!犯了事還這般耀武揚威,非拉著我們來!」
到了此時族人們紛紛偏向回曼娘,恆鴻園這廝也太大膽了些,今日又步步緊逼,要是他應下照拿俸祿不管事哪裡會被扭送官府?
曼娘滿意地環顧族人一周,她本想讓官府抓捕恆鴻園,沒想到他自己倒先送上門來,如今自己家當眾仁至義盡,也好讓族人們少議論一二。
至於這些人嘛,曼娘莞爾一笑:「諸位叔伯,我恆家酒樓生意蒸蒸日上,日後免不了要招人僱人,諸位叔伯到時候可要多幫扶於我。」
恆家族裡良莠不齊,大哥走失後許多有異樣心思的族親蠢蠢欲動,要不也不會今日這般輕易就被個恆鴻園組織起來。
與其這樣,倒不如擇能幹者用之,到時候在族裡得了助力,將來也好有幫忙說話的人。
諸人一聽便來了心思。
恆家酒樓這兩年雖然衰落了些,可那是浦江獨一份的大酒樓,能進這酒樓自然能是個營生。
恆家祖輩雖然闊過,可這幾代族人們一輩不如一輩,要不怎麼會盯著三房的恆家酒樓不放?這幾年諸人嚷嚷著逼恆鴻園過繼,為的就是自己家也能分一杯羹。
如今恆曼娘主動提出要在恆家酒樓里選拔能幹者,是以眾人都紛紛來了興致。
全然忘了適才的義憤填膺,轉而討好問恆鴻厚:「我從前經過幾年私塾,不知可能在裡頭當個帳房?」
「我家閨女跟大侄女一般年紀,不知能不能給她做個伴?別的不圖,能有份口糧就行。」
恆鴻厚目瞪口呆。
待到諸人散盡,恆鴻厚與曼娘回府後猶自回不過神來,喃喃跟妻子訴說:「這些年我沒少給恆家族裡輔助弱小捐衣捐物,卻不知為何今日他們毫不猶豫就幫著恆鴻園,而今日曼娘不過說了要招人,那些人又轉而巴結曼娘……」
曼娘回灶下做好飯回到花廳,見父親仍舊在糾結此事,輕輕搖搖頭。
人之常情。
她也是後來經過世事才明白,若是你一上來施捨別人,得到的非但不是感激,反而有可能是怨恨:怨恨你傷了他的自尊,怨恨命運待你豐厚。
這些怨恨在花團錦簇時瞧不出來什麼,可等有朝一日牆倒眾人推時,方知隱藏在感激面容下的惡意有多深厚。
見父親仍難以釋懷便上前安慰父親:「爹見多識廣哪裡就不懂這個?只不過是將自己家血親想得太忠厚了些,才會有這意料之外。」
恆夫人則嘖嘖:「往日裡就說叫你莫要對恆家人掏心掏肺,你還嫌我多嘴!」
恆鴻富到底是久經風雨,不過片刻功夫就想通了這些:「也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給人錢物倒不如教會他們營生。」
「爹爹說的是。反正恆家酒樓不斷擴張要用人,比起外人倒不如擇恆家優秀者用之。」曼娘將自己的計策說與爹娘,「一來他們與我家綁到了一條船上,今後面臨族長發難時就能站出來為我家說話,二來無形中分化了族人,叫他們看到與我家交好有利可圖,今後即使是袖手旁觀也好過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