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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35:06 作者: 吃吃湯圓呀
「怎麼回事?」恆老爺正色道。
昨日曼娘接手要辦何家的壽宴,恆老爺自然便將酒樓里諸事都交給了女兒,誰知道這中間竟然有這般端倪?
石婆子一五一十將當時曼娘是如何趕走恆鴻園的場景說了出來。
恆夫人急得要仰倒,恆老爺卻聽得津津有味,還砸吧下嘴:「沒想到我家曼娘還有這手段,軟硬兼施人證物證齊全,這可是難得的經商好苗子呢!」
「好甚?!傳出不敬宗親的名聲以後還怎麼好找婆家?」恆夫人嗔怪丈夫,又趕緊叮囑石婆子,「趕緊叫大娘子過來一趟。」
不多時曼娘便來了檀染堂:「爹,娘,喚我何事?」她正沐浴完更衣,沒想到丫鬟急著過來喚她。
恆夫人見女兒神色有些勞頓,心疼她今日一天在何家勞累,忙叫丫鬟們去端參茶,可仍沒忘記教育女兒:「你這丫頭!不是說只去做壽筵麼?怎的連族叔都趕了出來?」
曼娘垂首,這一招先斬後奏是她早就謀劃好的:先以辦壽筵為名掌控酒樓而後將人趕出,父母那裡再反對也遲了。
她想了想,恭恭敬敬道:「爹,娘,若我一開始就說自己要經營酒樓,你們會允嗎?」
恆夫人第一個不答應:「好好的女孩兒家,倒去拋頭露面經營什麼酒樓!」
曼娘聞聲在心裡長嘆一口氣,果然母親到如今的想法還是希望女兒嫁個好夫婿,今後依靠夫婿便是。
見女兒一句話不答,恆夫人想了想又換了個說法和緩道:「曼兒,你若是醉心廚藝,今後在府里做做菜便是,議親時也好與媒人誇耀。女人家再怎麼要強還是要依靠夫婿。」
曼娘拿起一塊雪白的手帕,輕輕擦拭手心:「娘,若是那女婿靠不住呢?
怎麼會靠不住呢?恆夫人愣了一愣,才道,「你這孩子說得什麼話?有你爹好好把關,我們擦亮眼睛,又怎會尋個靠不住的人?」
曼娘忍不住笑出聲來:「擦亮眼?怎麼擦?擦得眼角皮都破了油皮都無用。」
「你這孩子可是聽你堂姐妹出嫁後生活不順生了什麼想頭?」恆夫人搖搖頭,「我和你爹一定多方打聽,挑個厚道可靠人品貴重的。」
曼娘搖搖頭:「您可見過山間圍獵?獵人在最終獵到獵物之前絕會將自己的意圖隱藏起來。」
泥土抹臉、草衣遮形,幾個時辰待在密林中,蚊蟲叮咬視若無物。
曼娘看向窗外:「壞人一開始就大肆張揚又怎麼獵到獵物?自然前期要百般遮掩,處處表現得厚道老實。」
可若等他得到獵物,自然是一箭斃命毫不手軟。
恆夫人嘴唇闔闔,囁喏道:「哪裡就那許多那麼壞的人,話本子常說……」
恆老爺倒對女兒的話有共鳴,忍不住插嘴:「倒真保不齊,有人的確天生心機深沉善於偽裝。」他在外頭是見過人情冷暖的,卻被恆夫人瞪了一眼不敢再說下去。
曼娘見爹娘都有所動搖,懇切說道:「爹,娘,我明年就及笄了,就算真能在及笄時覓得佳婿,可爹娘今後年紀大了,他生了異心,我看不懂帳本又不懂商鋪經營,到時候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在外頭置外室我當如何?
他背著我掏空恆家資財我當如何?
恆家的掌柜、管事皆是他的心腹;
府內外的下人僕從皆被他攥著生死契;
官府的老爺們都與他往來;
我一不能調遣僕從,二不能查驗帳本,就算狀紙遞上去也無人理會。
皆時我一個深宅女子,又有什麼法子?」
她一聲重似一聲,聲音中有自己都未察覺的心酸和沉重。
這些,可都是從前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恆家老兩口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
他們自然也見過負心男子發達了拋棄髮妻的例子,再仔細一想,那些負心漢們成親時可都是勤懇踏實的好夫婿呢。
恆夫人還有遲疑:「若是你擔憂今後有變,爹娘可叫你在家裡學些帳冊上往來,可這親自做生意……」
恆老爺也有顧慮:「今日這壽宴你的確辦得妥當,可這並不代表你能掌管偌大一個酒樓。非是爹娘阻撓你,這生意場歷來是男子的天下,你一個女兒家,做得好別人便風言風語,做不好還要受許多冷嘲熱諷,何苦來著?」
「如今從臨安府到鄉下,哪裡不見做生意的女兒家?至於苦,難道因為苦就不做了麼?」曼娘笑眯眯,「書上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今日不吃苦安於享樂,看似躲過一劫,可有朝一日夫君拿著恆家資財揮霍,我又如何有辦法?到時候豈不是更大的苦?」
若人一生要吃的苦是註定的,倒不如先苦後甜。何況如今的苦不過是操持家中生意,上頭還有父母可庇佑,今後的苦卻可能是無依無靠被人棄如草芥。
見爹娘神色鬆動,曼娘當即趁熱打鐵:「爹娘只管放心讓我掌管恆家酒樓,若我一月之內拿不出百兩銀子盈餘,自然乖乖將酒樓交還。」
恆鴻厚在心裡盤算一遭,別說近些日子生意不好時,就是從前生意最紅火時每月也不過百兩銀子,女兒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到百兩銀子盈餘,當即允諾了下來:「今日便讓恆福把帳冊給你。」
想了想又道:「讓恆福請兩位女帳房跟著你,得用時盤帳,閒時每日教教你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