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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9:55 作者: 徐徐圖之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發現你真的很有趣,沒錢吃飯買衣服,連打車錢都捨不得,他們背後議論你窮,議論你單親家庭,議論你不會交際,可是你還是那麼驕傲,專業課成績總是最好的,你的優秀半點都不會被嘲笑和譏諷打倒。我沒有喜歡過什麼人,那時候只知道每天都想看見你,見不得你受半點委屈,就想對你好,那就是喜歡了吧。可是我不敢說出來,你是你們家鄉的高考狀元,你媽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一定盼著你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你和我不一樣,我哥太優秀了,我弟弟又太小,我爸媽的關心根本輪不到我,和我最親的爺爺奶奶也不在了,這個世上沒人對我有期待的,可我也不能因為自己喜歡你,就拉著你一起去走那條艱難的路。」
「沒想到,居然是你先對我表白了,那天我高興得要瘋了,當天回家就出了櫃,我爸揍了我一頓,說要斷了我的學費生活費,我才不在乎,我覺得我有你就夠了。而且我也和你一樣了,我可以和你一起過拮据的生活,可以一起努力拿獎學金,一起爭取保研的名額,一起參加工作,一起賺錢養活對方,這沒什麼不好。」
說了那麼長一段話,王錦卻始終都很平靜,他最後說:「金越,你從來沒有試過去了解我,不然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會愛上你,從來就不是因為同情,我愛上的,是耀眼的、驕傲的你。」
金越呆住了,他記起了那些年裡王錦對他所有的好,也記起了發現他的背叛時,王錦紅著眼眶問他的那句:「為什麼你不要我了?」
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他終於意識到,不是王錦沒有把他當成平等的愛人,而是他親手毀掉了他們的愛情。
他望著王錦淡漠疲倦的神情,他隱約明白,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他們的問題不是他趕走一個小朋友就能解決的了。
他給王錦的傷害,是道無解的題。
他解開安全帶,默默道:「謝謝你讓我搭這一段路,我……就到這裡了。」
他推開門下了車,站在路邊,努力笑了笑,說:「王錦,再見。」
王錦到底還是有些不忍,道:「我送你到好打車的地方。」
金越卻一副調侃的表情道:「枉你還和小朋友談了一場戀愛,連打車app都不知道嗎?」
王錦閉上了嘴,不再多說,和他道別,開走了。
太陽已經沉了下去,只在遠處天邊留下小半張臉。
金越在路邊蹲了下來,小聲哼了句:「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但親愛的那並不是愛情……」
他笑了笑,眼淚又掉了出來。
王錦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什麼,伸手把副駕前的遮陽板翻了下來,上面那個「小灰灰」歪著腦袋朝他賣萌。
他用手指摸了摸「小灰灰」,很想彥容,想得心臟都有點疼。
第六十四章、大壞蛋
金越變了很多,和當年大不一樣,非要找出他哪裡沒變的話,也許就是那份自以為是,鑽了牛角尖還不自知。
他以為彥容只有年輕漂亮和身世悽慘,這才能入了王錦的眼。
不然王錦還能喜歡一個小孩兒什麼?
就連彥容自己也在這樣想。
他用勺子攪著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激凌,有點不捨得吃了。
這是王錦讓梁璽買給他的。
王錦還是很在意他,這讓他難免有一點心動,可王錦還是把他當小孩子,知道他生氣了,不開心了,就買好吃的來哄一哄。
他想要的才不是這樣的關心,他想要王錦把他當成一個成年人來對待,他們平等的交換對彼此的心,那才是愛情。
更不要說,他們分手才幾天而已,王錦就帶金越回了家,那本來是他的家。
……王錦和金越,應該會做愛吧。
在那張他睡了幾個月的床上,用上周末剛買的那盒糙莓味安全套,做完以後金越也會穿王錦的t恤,會賴在王錦懷裡撒嬌,然後王錦會吻他,溫柔的問他舒服不舒服。
彥容心中的醋海泛起了滔天巨浪,他痛苦的想,剛才為什麼還要擔心王錦的那個東西破裂沒有?它應該爆炸,立刻!爆炸!
梁璽還在絞盡腦汁想要怎麼勸他和王錦複合,就見他臉色變了又變,突然生起氣來,惡狠狠地把冰激凌丟進了茶几邊的垃圾筐里。
梁璽:「……」
彥容丟完就覺得不好,那畢竟是梁璽直接買給他的,尷尬又慌亂的解釋道:「我,我不想吃了。」
梁璽猜了個大概,給他台階下,說:「都怪冰激凌店的店員,非說這個和奶油曲奇味差不多。」
彥容低頭扭著自己的手指不說話,腦子裡一旦開始有了那些畫面,根本就停不下來,他難過的眼眶發脹,眼看就要哭了出來。
這下輪到梁璽尷尬了,他是想勸勸,這什么正經話都還沒說,就先給勸哭了,他哪會哄?他就只會哄柏圖。
他試探著問:「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兒?是王錦幹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嗎?」
他好歹也稍微有了點做家長的自覺,正色道:「要真是他不對,別說柏圖了,我也饒不了他。」
彥容眼淚汪汪的看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說了:「他把他的初戀帶回了家。」
說完他更難過,同樣是前任,金越還有「初戀」這樣的地位,可他就只是其中一個「前任」,對王錦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特殊意義。
梁璽吃了一驚。
王錦當年為初戀轟轟烈烈出了櫃,後來又被戴了綠帽子,從此一蹶不振,這些年也沒談過正經戀愛,對外說是不婚主義,其實就是被傷得狠了,再提不起心勁去接受新感情。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梁璽太清楚了,如果彥容現在說的是別的什麼事兒,他還會覺得一定是有誤會,可這個,他自己倒先信了三分。
要真是這樣,那他還勸個屁,他跟王錦就是再哥倆好,也不可能勸彥容去給王錦當小。
他是沒有前任的,柏圖就是他的初戀,可柏圖有前任,如果柏圖敢帶前任回來……他就敢死給柏圖看。
彥容在家待了一個禮拜,他一直覺得這倆人的問題,多半是彥容耍小孩子脾氣居多,還想著要幫王錦哄哄孩子,現在聽了這個,內心的天平迅速朝著彥容傾斜了過來。
反正前任都他媽不是好東西。
他約了王超吃飯,時間也差不多了,走之前問彥容:「下周回不回學校?」
彥容擦了淚,道:「回,我已經耽誤一周課了。」
梁璽看著彆扭,丟下句:「成,那我周一去送你。」
他從家裡出來,立刻打了通電話給王錦,劈頭蓋臉的罵道:「要不要臉?要不要臉?我就問你要不要臉?彥容嫩的跟春蔥似的讓你個老流氓睡了又睡,你不好好跪著謝恩,還他媽要回頭吃你那一口下去就能咯掉牙的老糙,難怪支支吾吾沒臉說呢!」
王錦:「……什麼?」
梁璽道:「什麼什麼?你跟你那老相好怎麼又搞上了?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讓我說你點什麼好?」
王錦剛到家,還沒開門,站在院子裡挨了一頓罵,這才聽出來什麼意思,道:「你這是聽誰胡說了,誰跟誰又搞上了,沒有的事兒。」
梁璽道:「誰胡說?就彥容自己說的,還氣得冰激凌都吃不下,眼淚汪汪的掉金豆豆,你要是不想要了,趁這機會就還給我們得了,我媳婦兒漂洋過海帶回來的寶貝兒,都他媽讓你糟踐成什麼樣兒了!」
王錦:「……真沒有,他又是聽誰說的?」
梁璽聽他不像裝傻,也有點糊塗了,奇怪道:「沒有?我下午回來,他也剛回來,剛開始就恍恍惚惚的模樣,說了幾句話就開始生氣,把那冰激凌也給扔了,我問他怎麼了,他哭唧唧的說你帶你初戀回家了。」
王錦一怔,該不是彥容下午回來了,看到金越在家裡?一樓客廳有一面落地窗,站在院子外面隔著欄杆,也能看得到裡面。
他想到梁璽形容彥容此時傷心難過的情境,有些心亂如麻,匆匆解釋道:「我不是說有位老師今天約了聚一聚嗎?那個誰,他跟著老師一起來的。」
梁璽想想,這倒是也說得通,又納悶道:「到底什麼情況?不是你跟老相好又勾搭上,那吃飽了撐的分什麼手?」
王錦不知該從何說起,道:「他太小了,有些事也是沒辦法。別逼逼了,你從家裡出來了?彥容一個人在家?」
梁璽腦子裡精光一閃,拍腿道:「對了,家裡就個做飯阿姨,沒別人了,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提前下班,你趕緊去,門鎖密碼是0823。」
王錦:「……不用了。」
梁璽道:「什麼不用了?你現在趕緊去解釋清楚,然後啪一頓,就什麼事兒都沒了,不過得自己準備套兒,完了記得洗床單。」
王錦有些想去,但不是想去和彥容上床,他想到彥容此刻一個人縮在沙發角落裡哭泣,就覺得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彥容想見他嗎?分開時,彥容說了再也不想看見他,那不是氣話,彥容就是有那樣的決絕。
梁璽恨鐵不成鋼道:「磨嘰個屁啊,你也說他年紀小,那耍耍脾氣還不正常?你就不會哄啊?一天到晚光給我打電話有個蛋用?我跟你說,王老二,搞對象就沒你這麼搞的,他不高興你就得哄他高興,哄不好就跪下把房本車本存摺全都給他,他要還不樂意,你就躺平了讓他上你,對自己媳婦兒就得這麼著,多簡單的事兒。」
王錦:「……」
梁璽感覺自己好像暴露了什麼,咳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岳父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你可得爭氣點。」
末了,他說:「他可一個人在家哭呢,傷心的不行了,你要不去他可真能哭一夜,你想想他那雙藍眼睛,好看吧?明天起來非得腫得不像樣子,唉,真可憐啊。」
夜幕已經降了下來。
王錦把手機塞回衣兜里,回頭看到那株仍然枝繁葉茂的杜鵑花,恰好就在他的身旁,另外那一株只有半截枝幹,但枝尖上,也已冒出了一顆嫩嫩的新芽。
他想起春天栽種它們,彥容站在他身邊,被陽光灑了一身的明媚樣子,藍色的雙眸里像是裝著兩個小小的太陽,熾熱又明亮。
王超沒事兒干,一早就到了和梁璽約定的地點,他穿了件白t,戴了頂棒球帽,把帽檐壓得極低,和他往常花枝招展,別人不看他、他還要專門去人家眼前晃一晃的模樣相去甚遠。
上次那個綜藝節目播了以後,他的微博評論里迅速分成了兩個陣營,一撥是真愛粉痛哭流涕的問「超超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一撥是黑粉們上躥下跳的嘲笑「果然殘了嘖嘖嘖」。
微博搜他的名字,路人們也全都是陣陣驚嘆:一個月不見,偶像變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