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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9:55 作者: 徐徐圖之
梁璽一想,王錦是說不出那種話來,改口道:「大概就是那意思,原話我記不清楚了。」
彥容把臉轉開,不相信他了。
到了家,做飯阿姨正在洗菜準備晚飯,看到梁璽以為要多做一人份,梁璽忙道:「不用,我不在家吃飯。那個,麻煩您,去幫我們買點水果?」
這明擺著是要清場說私人話題,阿姨有眼力,況且在這裡工作薪資也很高,她二話不說,脫圍裙、拿錢、出門。
梁璽指著沙發,道:「彥容,你坐這兒。」
彥容就坐了。
梁璽坐在他對面,抱著胳膊,擺出一張嚴肅臉。
彥容低著頭挖冰激凌吃。
梁璽嚴肅了不到十秒就崩了,說:「哎,你跟我說實話,你跟王錦到底怎麼回事兒?當初要死要活不肯出國,非要跟他在一起是你,現在說什麼也非要分手的還是你,枉費我之前為了你們倆的事兒,在你柏圖哥哥面前說盡好話,現在我都還沒敢告訴他你們分手了,你說你這不是打我臉嗎?」
彥容停下動作,道:「我自己跟柏哥說,他不會打你的。」
梁璽鬱悶道:「他打我才不會讓你看見。」
彥容:「……你們還會打架嗎?」
梁璽道:「兩口子打架不是常事兒嗎?」
彥容受到了驚嚇,梁璽和柏圖在他眼裡就是模範夫夫,他只看過兩人之間的互相遷就互相寵愛,怎麼還會打架?
梁璽看他很感興趣,豁出了面子道:「我是捨不得動他,他可捨得,有一回翻了臉,拿床頭的鐵藝鐘錶砸我,差點砸我腦袋上,得虧我躲得快,在肩膀上砸了好大一塊淤血,那陣子上節目都不敢脫上衣。」
彥容想想柏圖的溫柔臉,驚悚道:「為什麼呀?」
梁璽道:「我喝多了,強了他。」
彥容:「……」活該!
可梁璽完全不以為恥,還趁機灌起了雞湯:「倆人談戀愛結婚,整天在一起了,怎麼可能一點矛盾都沒有,偶爾吵個架、動個手都沒什麼,動不動就鬧分手可還行?」
彥容聽出了他的意思,道:「我沒有和王錦吵架,也沒有動手,我們是……感情破裂了。」
梁璽道:「他一天能給我打七次電話,破裂個雞巴。」
彥容很少聽髒話,沒懂那是個吐槽,震驚道:「他、他、他那個怎麼了?」
梁璽:「……他打七次電話都是打聽你,他對你的感情壓根沒破裂,跟他的雞巴一樣,又大又完整。」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聽不下去,都是什麼鬼。
彥容也反應過來了,臉漲得通紅,又覺得還好還好,不是王錦那裡有事。
老師在王錦家待了一個多鐘頭,時間差不多,要去趕飛機,王錦驅車去送,金越也跟著一起去了機場。
在機場和老師道別後,兩人站在喧囂的機場大廳里,沉默了起來。
金越開口道:「沒有別的事兒了吧?一起吃晚飯?」
王錦要拒絕,還沒說出來,金越又道:「上次你拒絕我,是因為家裡有人在等你,現在還有理由嗎?」
他也剛從王錦家出來,他篤定王錦和那個小孩已經分開了。
他覺得王錦應該不會拒絕他。
果然,王錦道:「家裡是沒人在等我。」
金越笑了下,說:「那……」
王錦置若罔聞的接著說道:「心裡有人了。」
第六十三章、無解的題
王錦不想再和金越有什麼糾葛,也沒辦法把金越當老同學來看待,倒並不是因為他對當年的事還耿耿於懷,只是幾年後再見的金越,對他來說太陌生了。
他要去停車場取車,金越卻依然跟著他。
他站住,回頭道:「你要去哪裡?未必順路。」
金越笑笑,道:「你一定也是要回五環內的市區,怎麼不順路?」
王錦不再理會他,走的飛快。
到了停車場,他找到他的車,坐進駕駛位。
金越拉了下副駕的門,那門鎖著,他沒能拉開。
他竟連臉色都未變半分,敲了敲車窗,如常的說:「王錦,開門。」
王錦:「……」
他到底不是會把事情做的這麼難看的人,還是讓金越上了車。
金越的臉上也看不出欣喜,平靜的系了安全帶。
王錦慢慢開出了機場。
金越說:「老師說你接的那個脊柱畸形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王錦道:「手術順利,術後恢復也不錯。」
金越道:「那挺好的,回頭有空了,方便給我看下資料嗎?」
王錦道:「不方便。」
金越點點頭,道:「那算了。」
車子上了高速,拐了個彎向西,落日多少有些刺眼,王錦拿出太陽鏡戴上。金越轉頭看了看,王錦的側臉英俊而冷漠。
他收回了視線,把玻璃前的遮陽板放了下來。
遮陽板上貼了一個小小的動畫貼紙,看起來是一隻灰色的、天朝的狼。
金越定睛看了片刻,這當然不可能是王錦貼在這裡的。
他問:「這是灰太狼嗎?」
王錦的眼睛被擋在墨鏡後面,回道:「是小灰灰。」
金越不知道小灰灰是誰,也不想問,他又把遮陽板翻了上去,西邊的太陽映在他的眼睛裡,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
過了五元橋,王錦問了句:「你去哪兒?」
金越反問道:「你去哪兒?」
王錦便不再說話,準備等下下了高速,隨便找個地方就放下他。
金越看看他,說:「送我去母校。」
王錦:「……哪兒?」
金越重複了一遍道:「去咱們母校,海淀區學院路38號。」
王錦卻在下一個道口,把車開下了高速,然後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熄了火,把太陽鏡摘下來,丟在儀錶盤上,說:「你要幹什麼?」
金越卻看著他放在方向盤上的修長手指,說了句:「你的手真好看。」
王錦:「……」
金越晃了個神,撇開視線道:「你記得嗎?春天時有一天,我約你在學校見面。」
王錦記得,那天是周末,因為柏圖在家,彥容不能在他那裡過夜,他和彥容纏綿了一個下午,然後送彥容回家,那是他第一次聽彥容提起「德國同學ben」。
金越道:「那天我等了一整晚,也沒有等到你。」
他問:「是那個小朋友不許你去嗎?」
王錦道:「是我自己不想去。」
金越顯然是不信的,但他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說:「沒關係,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他小心卻又篤定的問:「王錦,這些年裡,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不等王錦回答,又說:「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說:「我媽催我結婚,幫我安排相親,我一次都沒有去見過。去年冬天她生了病,催得更急,我就告訴了她,我說我有愛的人,她問我那個人在哪兒,我說,被我不小心弄丟了,她說那你為什麼你不去找回來?我就想,對啊,他不來找我,那我就去找他。那天特別冷,我按你家的門鈴,是那個小朋友給我開的門,他說你是他大爺,小孩子也是可愛,騙誰呢?我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他上過你的床了,在等你回來的十幾分鐘裡,我想了幾百種殺掉他,還不會被發現的辦法。」
王錦終於轉過頭看他,目光里滿是錯愕。
金越笑起來,道:「可他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那裡津津有味的吃炒牛河。我又想,一個小孩子,你會喜歡他什麼,無非就是年輕漂亮,那有什麼,我才不嫉妒他。然後你回來了,我就知道我猜得不錯,你的目光一直停都在我的身上,你根本就不愛那個小孩兒。你那天罵我了,你問我回來幹什麼,說我不要臉,還讓我滾。那我就滾了,可我走的特別舒心,我知道你沒忘了我,你還記恨我當年背著你交女朋友,我在你心上劃的那一刀,根本就還沒長好,只要它還在,你就還是我的。」
王錦沉默著,那時他和彥容之間還沒有愛情,他自己也的確還陷在幾年前的情傷里,沒有完全走出來。
金越接著說道:「回去以後,我陪我媽走完了她最後一段路,三月底,她不在了,辦完她的喪事,我辭了職,賣了房子和車,破釜沉舟的來北京找你。只是兩個多月而已,你就從『他大爺』就成了『他男朋友』,你居然還真被一個小男孩兒迷住了,還為了他拒絕我。我那時很後悔,我真的該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殺掉他。」
王錦皺緊了眉頭,道:「別胡說八道了。」
金越面上一喜,他覺得王錦這句話里有一絲親昵,笑著說:「我就是說說,又不會真的殺人。」
王錦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下去,他是真的被金越那句話里的狠戾驚了一瞬。
金越換了副調侃的語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喜歡他什麼,除了年輕漂亮,還身世悽慘,在學校也不合群,和我當年的蠢樣子差不多,你就喜歡照顧這種折翼的弱雞。」
王錦側目看著他,表情有些莫名。
金越一哂,道:「我現在過得也不怎麼樣,剛進的那家醫院待遇一般,同事不大看得起我這種外來戶,我也買不起北京的房子,可能得租一輩子房……已經這麼慘了,你還不理我。」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和表情都有幾分委屈。
王錦看了他片刻,問道:「金越,你真的愛過我嗎?」
金越眼睛一亮,王錦終於肯和他談「愛」。
他急切的表白道:「我當然愛你,這些年我一直都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麼那時要作死,要用傷害你來求證你對我的愛情。我們明明能好好的一直走下去,會弄到今天,這全都怪我,是我小心眼想不開,是我斤斤計較,其實你為什麼愛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愛我就夠了啊。」
王錦看他的眼神越發微妙,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金越有些慌張,他辯解道:「那時我的想法太偏激了。」
王錦搖頭道:「不是這樣。如果我是因為同情你才要和你在一起,你離開我是對的,那才是你。」
金越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他有點亂了。
王錦道:「你對彥容說過,大雪天你想吃糖炒栗子,我就去給你買回來,你要回家過年但是學校有事抽不開身,我就去火車站通宵排隊給你買票。想吃栗子,過年要回家,這有什麼可憐的?為什麼你到現在都不懂,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同情過你,我只是在盡力對你好。」
金越動了動嘴唇,卻沒能說出話來。
王錦低垂下視線,說:「一開始,我根本沒注意過班裡還有你這個人,那天我在系裡幫忙錄成績,你從外面衝進來,看得出情緒不好,可還是很有禮貌的問導員在哪裡,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幾個討人厭的勢利鬼就說了一些諷刺你的話,你就像只發怒的小公雞一樣和他們打了起來。老師們回來了,問是怎麼回事,他們抱團污衊你,老師還信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那時候的眼神,憤怒也委屈,但又特別明亮,我被那樣的眼神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