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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睡著了。就不好帶孩子回去了哈。」張懷志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透著不自然。

    張翠蘭兒心中一聲嗤笑，也懶得和他繞彎子。「昨天晚上你也聽見了，大丫這，得治。咱們啥時候去鎮上看看吧？」就算心裡裝著不屑，面上倒是分毫不顯。

    「這，該治該治。就是，你也是知道的，家裡一直都沒存下啥錢。而且，昨天張家那個小哥也說了，這，不一定治得好。那這錢不就是在打水漂嗎？」張懷志狠狠的在身上的衣服蹭上一把，去掉手心黏膩得汗水。像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聲音越來越小。

    張翠蘭兒早有預料，心下也是一陣悲哀。撇過臉不去看這個男人，說到：「周家不是有聘禮嗎？我同意把大丫嫁過去，拿到錢咱不就可以治病了嗎？」語調激動，眼裡卻帶著冷漠。

    哪怕日頭沒那麼大了，空氣依舊沉悶，細細麻麻的汗水爬上張懷志的額頭，他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番話。

    周家怎麼可能拿那麼多錢來娶一個傻子啊！再說了，這筆錢就算真拿到了，那也是……那也是要拿去給大柱娶妻的啊。

    昨天乍一聽見張麗投了河，後悔的情緒洶湧而至淹沒了他。可是現在，這就是一個無底洞，昨天回去後在周老婆子的一番話下，他早就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都只是一個女兒。不能搭上整個周家啊！

    「周家那邊，婚事不是你說不願嗎？現在都退了，哪裡還能再提。娘的意思是，村裡的戚老頭兒，家裡也就那麼一個人，多少也有些錢。打了那麼大半輩子的光棍，想必，相必也是不會嫌棄大丫的。」

    張翠蘭猛的抬頭，像是護著幼崽的猛獸，咬牙切齒，「張懷志，你還是人嗎！你要把你親閨女嫁給一個比你還大的老頭兒？！」

    張懷志有些被嚇到，舉起手擋住張翠蘭兒的眼神，整個人都瑟縮起來，「那這也不是沒辦法了嗎？大丫這樣，誰還能要？」

    「我女兒不要誰要！我自己養！」

    「你養，你拿啥養。家裡可拿不出錢。」張懷志也不敢打聲反駁，就在哪裡嘀嘀咕咕。

    「我稀罕你張家來養？我自己一個人有手有腳的，這日子我們母女倆還過不下去了？」

    再慫也是一個男人，張懷志被一反常態的媳婦兒吼成這樣，也來了脾氣，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你這是幹啥？在這裡咋咋呼呼，是想我休了你不成？」

    張懷志梗著個脖子，喘著粗氣就這樣盯著張翠蘭兒。心裡是一點都不慌張，他平時聽村裡的漢子都說了。甭管家裡的婆娘再怎麼潑辣，只要把這句話放出來一個個乖得像鵪鶉。

    張翠蘭兒氣到極致反倒是笑了，「張懷志，你今兒有本事就真把我休了，你要是不休我還看不起你了！」

    這，這走向不對啊！張懷志呆住了。

    雖然和最開始預料的局面不太一樣，但也到白熱化階段了。打鐵得趁熱啊，沈嘉也不躲了，扯上張奕鳴就往裡面沖。

    被抓著袖子的工具人張奕鳴腦袋有些疼，他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沈嘉為什麼眼睛裡會閃著興奮的光。

    「叔兒，你們別這樣。嬸子她只是說的氣話。」

    張翠蘭兒發出一聲嗤笑。

    有外人在場，本來只是隨口嚇唬一下人，看著張翠蘭這滿臉不在乎的樣子，熱血上了頭：「你還以為我真不敢是吧！」

    「奕鳴哥，你就不要來搗亂了！快把你的筆和紙收起來！」沈嘉做作的驚呼響起。

    張奕鳴：……

    我不是，我沒有。這不是你的說帶著開藥方的紙顯得專業點嗎。

    憤怒之下張懷志也失去了理智：「張夫子，這事兒就麻煩你了。我要休了這個惡婦！」自從村長通知大家，張奕鳴成了村裡的夫子，一個個都是尊敬極了。

    沈嘉眼裡的興奮都要溢出來了，扯著張奕鳴就往石桌旁邊走，幫著鋪開宣紙，殷勤極了。

    嘴上還說著：「張叔兒，你別衝動啊，到時候後悔了怎麼辦啊？」一邊又暗中催促著張奕鳴寫快點。

    張奕鳴眼角抽了抽，實在是沒跟上沈嘉的步伐。心下嘆了一口氣，認命的加速，條理清晰的列下和離書。雖說不見得張翠蘭會介意，但終歸和離比休書好聽些。

    沈嘉的話拱得張懷志心裡的火越來越旺。笑話，大丈夫言出必行，自己有啥好後悔的？張翠蘭兒這樣給自己甩臉子，自己這張老臉當著這些小輩兒的面往哪裡放？

    張翠蘭兒呼吸都變得急促，心裡砰砰直跳。馬上，只要在那張薄薄的紙上落上自己的名兒，身上重重的枷鎖就能煙消雲散。

    面上張翠蘭兒不露分毫，輕飄飄的語調帶著嘲諷：「也別難為人家張夫子白忙活了，我倒是不信他真的敢休了我。」

    隱秘的心思被戳了個正著，張懷志急得直跳腳。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徹底塌了。

    這時，張奕鳴的和離書也寫好了。結合剛剛沈嘉的一系列操作，張奕鳴默默的把沈嘉剛剛讓她帶上的印泥放在一旁。

    發現張奕鳴的動作，沈嘉無聲的發出誇讚。行啊，跟上我的節奏了。張奕鳴抿了抿唇，心緒複雜。

    「張叔兒，你可要冷靜啊。往這兒一按，張嬸兒可就真被你休了啊。」誠心滿滿的擔憂，生怕張懷志按錯地方，還專門把手移到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