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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7:23 作者: 華中嵐虎
    正說話間,北面的廚房裡有人伸出頭來:「喲!芸芸,你們來了!格格,快出來招呼你同學!」女人站在了她們面前,長頭髮在腦後簡單地挽成一個髻,發梢上還掛著些許泡沫,眼角的魚尾紋昭示著歲月的滄桑……

    許芸她們連忙鞠躬,七嘴八舌地問候:「李阿姨好!」李媽媽忙不迭地應著:「好!好!」摘下手上的塑膠手套和聞聲出來的李格格一起接過來同學們手裡拎著的橘子、香蕉,還有田歌手裡的鮮花,說道:「你們來就來嘛,還帶東西……還送花!」一邊轉臉告訴女兒:「把你舅舅從新疆帶來的哈密瓜拿出來招呼你同學,我回頭洗好這盆衣服就過去!」

    「李叔好些了嗎?」許芸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大礙了!就是剛發熱,身上還沒什麼力氣!真是萬幸,從樓梯骨碌著下去,居然沒傷到骨頭……」李媽媽一副謝天謝地的樣子。

    「我爸說,他代表醫院再次向您和李叔表示歉意!」於哲走上前去。

    「哦!」李媽媽問道,「你爸是?」

    「就是於醫生!」許芸連忙代答。

    「哦,於醫生好人那!做事那麼認真、正直,孩子也長的那麼帥氣!」李媽媽拉著他的手讚嘆,夸的於哲有些不好意思。

    「李月,怎麼那麼沒禮貌,讓客人站在走道里說話!」李格格的爸爸右胳膊吊著繃帶出現在門口,提示妻子。

    「哦!」李媽媽連忙招呼他們,「來,快到屋裡坐!」一邊就把大洗衣盆往裡推,回過頭來關心地說道:「老李,你快回床上去,把毛巾放在額頭上,小心這剛好再著了涼!」也不洗衣服了,連忙就扶著老公進屋。

    房間隔成了兩部分,中間的帘子拉開了大半。南面東側是1米半寬的雙人床,床頭上面是一張大的婚紗照,照片中的李媽媽年青漂亮,眼裡閃著幸福的光,李爸爸西裝領帶、意氣風發……光線通過不大的窗戶照在排放整齊的書桌上。外側是一圈老式實木沙發,對著北側低柜上21英寸的康佳電視,西牆邊上還排著幾張小凳子。一切布置的很簡樸,卻是乾乾淨淨、井井有條……

    「地方小,大家將就著!」李媽媽站著招呼,歉意寫在臉上。這反而讓大家覺得有些侷促,猶豫著不知道該怎樣坐下來。

    「我喜歡家裡的小方凳!」田歌隨手拉過來一張凳子,手放在膝蓋上,兩腿傾斜著坐下來。她的普通話已經能夠帶些本地口音,聽起來卻不像雷老師那樣不土不洋。許芸經常說她的坐姿很好看,一定受過專門的禮儀訓練,田歌矢口否認,說哪有那麼玄乎,自己只是覺得該那樣坐、那樣坐舒服罷了。

    「嗨,這孩子仙女一樣,那麼漂亮!個子那麼高,腿那麼長,坐凳子能舒服嗎?來坐沙發吧!」李媽媽又贊幾句,覺得不能委屈了孩子。

    「阿姨!我在家就喜歡坐小凳子,想到哪裡就哪裡,自由!小時候抱著凳子滿大院跑,可好了!」田歌很大方,於是幾個同學都搶小凳子坐來體會一下。

    大家坐下來,問候李爸爸的病情,然後就是聊天,那邊李格格切了哈密瓜用盤子端了過來。於哲這時候站起來把300元錢和□□收據聯單交到李媽媽手裡:「這是醫院補償李叔的誤工費,李叔的手不方便,一會請您簽收……」

    李媽媽有些吃驚!「這看病不要錢,還有誤工費?你李叔下崗了,只是偶爾幫別人修修機器,沒有工作可耽誤……」

    「醫院耽誤了李叔的治療,這是你們應得的補償!醫院對那位醫生已經作了相應處分!」於哲解釋道。

    「那我們更不能簽收了!」李媽媽很堅決,「當時是我不相信俺家老李從二樓摔下去,又撞倒停在下面的一輛摩托車,竟然會一點事都沒有,堅持不肯出院的!那小青年也沒有把握,後來……」

    「恩,這錢不能收!」李爸爸也是毫不猶豫,「咱還得到醫院去一趟解釋一下,不能冤枉、連累了那個小崔醫生!」

    ……

    幾個同學坐了一會,聊的是熱火朝天。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就到了十點鐘,大家起身告辭,李媽媽要留他們吃飯,李爸爸說李媽媽的家常菜好過飯店的味道呢,不過大家都還有事,只有許芸說一會中飯的時候會回來蹭飯……下樓的時候,田歌拉著李格格的手說:「你有一個正直善良的爸爸和一個勤勞賢惠的媽媽,他們不比我爸和東方媽媽差,只是李爸爸好像沒有找到人生的再次定位,比較頹喪而已……」田歌的話讓李格格思索了很久,回到樓上的時候她嘴裡還念叨「正直善良……定位……頹喪……」這幾個字眼,李媽媽嚇了一跳,以為女兒走火入魔了呢,連忙說咱明天就去上學,我下午就去掃大街(她早幾年下崗後成了環衛工人),好幾天沒去趕夜市得去看看地方是不是被占了……娘倆老在家再憋出病來。李格格就把田歌的原話告訴了媽媽,於是兩個人都若有所思。

    葉琳琳家的髮廊生意很紅火,這不一大早就顧客盈門,多數是女學生和鎮南幾家小工廠的女工,南頭的包間有一對新人正在接受娘兒倆的高級服務……她們店和婚紗店一直合作,馬可說這也叫連鎖。馬可媽媽張雲俠不高興,說這拍婚紗照利潤的大頭被髮廊給拿走了,不如自己找人一起做了。馬可爸爸馬文博說一直這樣做來的,咱不能過河拆橋,這小鎮業務量有限,單僱人再多一筆開銷,未必就能賺到錢……張雲俠說知道你捨不得中學的老同學趙雲馨,她男人前幾年和人夜裡偷羊被追的急三輪車翻溝里摔死了,不是你借給她錢到縣城學理髮,娘兒倆早餓死了,我不高興她老沖你飛眼……馬文博哭笑不得,對老婆只好是又哄又勸,說她也是你小學的老同學呀,那時候明明是你看娘兒倆可憐,給她指了這條生活的路,又讓我借錢給她。人家現在對你也是姐姐長姐姐短的感你的恩,過年過節還來家看咱爸媽,有時候你我都忙咱兒子就在人家那裡吃中午飯……你知道她娘兒倆都是那種眼睛會說話的人,這會又吃的哪門子乾醋,不成咱們對她說往後到咱店裡來戴個墨鏡?張雲俠知道老公是個實誠的人,只是覺得自己不比趙雲馨那麼會打扮,有風韻、有女人味,故意時常敲打敲打他罷了。這不,她正張羅著給趙雲馨介紹對象呢,就是她廠子裡新聘的會計老常,原來的那個會計小秦是財會專業的大學生,可是整天只知道打扮、帳面也不清不楚的,不過自己剛有辭退她的想法,人家主動來說活兒太累走人了……轉過街角的時候,她見到小秦正斜跨著電動車在路邊上嗲聲嗲氣地打電話。

    當田歌出現在髮廊的時候,店裡的員工和顧客們都啞然呆住了。新郎倌正閒的無聊,於是也目不轉睛地瞧,忽然就「哎喲」一聲,原來正對著大鏡子接受葉琳琳母女倆專心化妝的新娘子很不滿,恨恨地用高跟鞋踢了他一腳,小青年也不敢說什麼,連忙通紅了臉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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