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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5:12 作者: 溪畔茶
    將小興子帶出來,血書亮出,再有周家兩兄弟當面,加起來的說服力還是不小的,當即拉了三千人馬走,頂著凜冽的寒風飛快往皇城方向趕。

    耗了些時間連過城門宮門兩道關卡,夜色里見到五城兵馬司的人便大呼「齊王反了」,將消息散播出去,三千人馬如下山猛虎,直撲東宮。

    按理該以皇帝為重,但一則東宮離著宮門更近,二則對於太子一脈來說,太子才是希望所在,太子要是救不及,大勢也就去了。

    **

    玉年宮裡,隨著時間流逝,宿衛將軍終於忍耐不得,亮出了雪亮的刀鋒:「請皇爺用墨!」

    衛貴妃撲上來要攔,被一把甩開,齊王忙去扶她,衛貴妃便轉而抓著兒子哭啼:「誠兒,你快叫他停手,怎麼能這麼對你皇爺呢,那是你親爹啊……」

    齊王抱著母親,面露不忍,可是他沒有阻止,只是轉過了頭去。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丈夫,衛貴妃雖然做夢都想兒子登上皇位,可她沒有想過兒子會以這種方式來達到目的,當此慘痛關頭,她平素那些盛氣凌人再也使不出來,只能如尋常婦人般無助哭泣。

    利刃加頸,皇帝的心臟突突地跳,握著刀柄的人雖然不是兒子,然而又和齊王親握有什麼區別?他努力平復心情,束手垂目端坐,不看任何人一眼,當然更不看擺在一邊的筆墨紙硯。

    皇帝一代至尊,他有他的尊嚴,他也有他的智慧,他知道眼前這架勢擺得再嚇人,也都只是嚇人罷了,齊王不敢殺他,殺了他,他從哪裡接手皇位?

    宿衛將軍果然不敢真的下手,見逼迫無效後,只好惱怒地把刀收走,向齊王道:「王爺,真的不能再拖了,卑職只能控制這一夜時間,天亮了宮門還不開,誰都知道出事了!」

    齊王咬牙,重新轉頭過來:「皇爺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我都是不得已!皇爺多少年前就說要我做太子,卻至今沒有成功,眼看太子地位越來越穩,皇爺不說幫我想辦法,還一直把我派出京去,辛苦這些年,一些用也沒有----」

    聽著齊王再忍不住的抱怨,皇帝剛剛平定一點的心跳重新加速,他想說一點用沒有?沒有的話你逼宮的人手哪裡來的?你不帶兵掌權,誰敢聽你的跟你幹這誅九族的買賣?!

    他還想說朕沒有想辦法?朕為了你,只差把心挖出來了!朕為什麼一直調換著人手隨你出京,那是為了那是讓你熟悉在京兵力,打下基礎。有朝一日朕歸天時,會留下遺詔封你為新皇,那時太子那方的人馬必定不會心服,鬧起來時,你可以調得動人馬加以鎮壓,把這江山坐穩。這安排太過誅心,朕才一直沒有透露給任何人,沒想到----

    皇帝還有許許多多想說的話,但是他一句也說不出來了,飛速升高的心率阻斷了他一切未出口的話語,別人只看到他的臉色發青,而後就向旁歪倒下去。

    一番混亂過後,殿裡眾人的臉色也都青了,因為:皇帝崩了。

    衛貴妃直接軟倒昏了過去,齊王這時顧不得她了,他腦子裡只迴蕩著張太監和太醫都曾說過的一句話:皇帝以後忌大驚大怒----

    他一直都把這一點忘了,只選擇性地記得皇帝以後不能太操勞,因為這對他有利嘛,皇帝不能操勞,才輪得著他出面。

    宿衛將軍傻了眼:「這、王爺,這怎麼辦好?」他這個層面的不可能知道皇帝的具體事宜,雖知道皇帝病過一場,但後來又好了,他就以為完全好了,哪知道不過逼一逼,一根寒毛都沒實際傷著呢,就能把皇帝給逼死了?

    齊王傻的程度不比他低,行此險事就是背水一戰,他這時候才是真的沒有選擇了:他必須要從皇帝手裡拿到傳位詔書----哪怕是遺詔也行,沒這份詔書,他就宣布了登基又有什麼用?名不正則言不順,他手裡又沒握著幾十萬的兵馬,還能鎮唬住人,現在這情況,他就算做了皇帝,照樣有人要來推翻他,叫做討逆。

    他拋卻溫文,使勁捶了兩把腦袋,終於從開鍋亂燉的思緒里捶出一絲清明來:「走,去東宮,太子要是死了,你我還能尋著機會!」

    **

    太子也正要來尋他討逆呢。

    周連營趕到東宮時正是千鈞一髮,先前齊王那邊分兵過來攻打,驚動了在周圍巡視的不明真相的一部分守軍,加上東宮裡原有的一些兵士,兩方混戰起來。東宮一時倒是堅持住了,但畢竟兵力不足,加上齊王方是有心算無心,僵持至今,東宮人馬不斷損耗,要看就要被破門而入之際,救兵到了。

    齊王方雖占上風,但已是疲兵,加之也有不少損耗,周連營指揮著中軍沒費多大功夫就掃平了,里外匯合,周連營與太子見了面,心有默契地並不敘話,揮軍直往玉年宮而去。

    就在半途撞上了齊王。

    齊王自己帶領的兵士比分去東宮的要多不少,這些人當時都留在宮外戒嚴,並不知道皇帝已經駕崩的事,但是齊王和宿衛將軍知道呀,兩個在蒙蒙亮的天色里一見太子身後的大隊人馬,就知大勢已去,然而回頭無岸,只得硬著頭皮衝殺上來。

    領頭的都一副泄了氣的樣子,這場仗還有什麼懸念,到第一絲金光照耀在大地上時,齊王徹底潰敗,太子分出一部分人讓看著投降的敗兵,自己則領著另一部分人和捆成粽子的齊王繼續往玉年宮去。

    剛踏進殿裡,因為事態急轉直下而一直沒有被抽出功夫處理掉,居然撿到一條命的張太監就踉蹌著出來,撲倒在太子腳下,涕泗橫流。

    「我的太子爺,您可算來了,皇爺,皇爺被齊王活活氣死了呀----嗚嗚!」

    噹啷一聲,太子手裡提著的劍落下,他撲通跪下,頭深深地磕了下去。

    身後,周連營揮一揮手,以他為首,三千兵士一齊放下兵器,轟然跪倒。

    **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當日便在眾臣的擁護下登基,雖然登基大典一時還未舉行,但新皇名分已是板上釘釘了。

    接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齊王謀逆案,賞其功者,罰其過者。

    受懲罪的第一號人物是齊王連著衛貴妃,本朝優容皇親,先皇要是沒死的話,齊王的結局大概是高牆幽禁終生,但不幸他把先皇氣死了,這不僅是弒君,同時是子弒父,從哪一條來說都是罪大惡極,新皇下了詔,給留了最後的一點體面,勒令母子二人自盡。旨意傳出,朝野紛紛盛讚新皇寬和。

    至於余者附逆的蝦兵蟹將,就不一一細表了,總之負責的兵士們在城裡搜捕了足有一個來月,鬧得百姓們要守國孝不能熱鬧不說,過個年連個安寧都求不得,氣得紛紛詛咒齊王,謀反也不挑個好時候,偏撿著年根來,這麼壞的人,還給自盡留個全屍真是便宜他了。

    順帶一提楚王,他作死多年,人都以為他遲早要把自己作死,沒想到世事著實難料,最終居然是齊王先他一步把自己玩完了。楚王眼看新皇上位,他再沒機會,送了大行皇帝入陵後,他接了攆他去封地的旨意乖乖滾了,從此老實做個藩王。

    受賞最重的則是周連營,武職平素沒事的時候升職相對慢點,但一旦有了大軍功那是蹭蹭往上直竄,趕得上文官辛苦奮鬥幾十年。對皇家來說,普天之下最大的軍功莫過於討逆救駕,而在於新皇而言,這個小伴讀又還有些不好出口的功勞,於是周連營經此一事,多了一串頭銜,忠睿伯兼定國將軍兼侍衛官統領----嗯,實職是最後一個,新皇是把大換血以後的皇宮安全交付給他了。

    一片亂紛紛里,永寧侯府出了件怪事,蘇姨娘不見了。

    這可真蹊蹺,深宅大院,她一個弱質女流,又不會飛檐走壁,難道還能憑空變沒了不成?

    這陣兒受封賞的不只是周連營,還有周侯爺周連政等,也都不同程度地接受到了新皇的恩典,來傳旨的太監一波又一波,這聖旨不是隨意跪一跪就能接的,總要開中門,擺香案,又要送祠堂供奉,一套程序一樣都馬虎不得,再加上還要接待外面來拉關係探口風的,諸般忙亂中,不知怎麼就把蘇姨娘給忙失蹤了。

    值此多事之冬,饒是周侯爺再心愛,也不好為個姨娘往外去大動干戈,即使被周綺蘭哭得頭痛 ,也只能撒出些家丁打探消息。

    家丁還沒有回報,蘇姨娘先回來了----臉色晦暗得像個鬼一樣,凍得抖個不停,身後跟著周連恭。

    下人忙把像生了大病般的蘇姨娘扶走,而周連恭往周侯爺面前直挺挺一戳,直接招了。就是他把蘇姨娘帶出去整整一夜的,而且本來不準備再叫她活著回來。他這回回京敘職是附帶的,報仇才是主業,為此特意沒有帶上家眷。

    「我帶她去了我姨娘墳前,本想讓她償命,可是她嚇得那樣----」周連恭冷笑了一下,「我忽然覺得,還是叫她活著的好。」

    周侯爺顫抖著手指指他:「你、你什麼意思?」他厲聲起來,「你這麼胡說八道,有證據沒有?!」

    周連恭再不懼他,逼視道:「我什麼意思,父親不明白嗎?證據父親不必問我要,去看一看蘇姨娘,她就是活的證據!她在我姨娘墳前喊了一夜的報應,磕頭磕得快昏過去,這是什麼意思,父親真要說不明白嗎?!」

    **

    「所以,大蘇姨娘居然是蘇姨娘害死的?」霜娘窩在炕上,瞪圓了眼睛問,「都這麼多年了,怎麼查出來的?」

    周連營坐在她對面,不疾不徐地道:「三哥在任上判一樁案子,案子裡涉及到的穩婆就是當年給大蘇姨娘接生的那個,她扛不過刑,糊裡糊塗把自己這些年做的惡事全招出來了,裡面就有這一件。」

    說起來只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蘇姨娘當年自己無子,看大夫試偏方都不見效,當時寵愛已經十分稀少的姐姐肚子卻又大了起來,因診出來是男胎,她一念之差,便想乘著姐姐生產時把她害死,再把那個男胎抱養過來,這種打從襁褓里養起來的養子同親生的也沒什麼差別。

    可她當年進府時間不算太長,能尋到的人手有限,結果就尋了個不靠譜的穩婆來,下手時重了,直接弄了個一屍兩命,幸而婦人生產原就難說,一個姨娘所受的重視也有限,當時就以難產結尾了。

    蘇姨娘心虛,買通了地痞想滅那穩婆的口,自然,她找的地痞也不是什麼像樣的,事沒辦成先驚動了人,那穩婆一嚇,舉家遠遠搬走,卻沒料到多年之後,這遲到的報應到底降臨在了她頭上。

    蘇姨娘也是一樣,只不過她的報應在於周綺蘭,她為子嗣害死姐姐,結果並沒撈著好處,自己千辛萬苦掙扎出的女兒是個一碰不能碰的水晶人兒,她心底早已往報應這一點上想,所以這幾年來瘋魔般地求神拜佛。

    周連恭把她摔在生母墳前時,都沒怎麼逼問對證,她就崩潰了,痛哭流涕求姐姐的原諒,又哭女兒日後如何生活,不管她哭姐姐有幾分真,哭女兒確實是打不了折扣的。

    周連恭正為著這一點,想她領著這麼一個女兒,往後活著比死了痛苦,才最終決定饒她一命。

    霜娘聽完這段陳年舊怨,唏噓了兩聲:「我看蘇姨娘往後的日子確實好過不了了,侯爺再偏著她,知道了這事,心裡也很難不存芥蒂。不過三爺倒是解脫了,蘇姨娘再也煩不著他了。」

    周連營「嗯」了一聲,忽然伸手摸摸她的肚子。

    霜娘愣一愣:「……才兩個月,不會動呢。」

    周連營恍然笑了,卻沒收手,道:「那邊府邸雖然已經賜下來,不過還要整修,你又有了身孕,母親的意思,想等這一胎生下來再叫我們搬。」

    霜娘慡快點頭:「就聽太太的。」

    因提到了新府邸,她不免有些晃神,那是新皇御賜的伯爵府,好地段好宅院,霜娘只是沒什麼真實感,她覺得她什麼都沒有做,似乎就是一覺睡醒過來,就有人通知她升職成伯夫人了?

    外面茉姐兒和寧哥兒兩個不怕冷,在院子裡踢毽子,因為穿得太多,兩個動作不靈活,都歪歪扭扭的,笑鬧聲傳進來,把她從沉思里喚回神。

    霜娘拿起周連營擱在她肚子上的手掌,拎住一根手指仔細看了看。

    周連營不解她何意,由她動作,笑問:「你做什麼?」

    霜娘一本正經地道:「看看你的手指是不是金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了,百感交集。

    第一本長篇,限於能力和經驗,有非常多的力所不逮,

    自我感覺最大的問題在結構,我再盡力也沒掌控住,散架得有點厲害。

    這個問題的出現,我想和我開文前想的太少,沒有大綱有非常重要的關係,

    我知道有許多大神都是不用大綱的,刷刷刷就寫,但很顯然我不是這一卦= =

    另一個重要問題在於後期斷更,說到這一點,非常非常感謝諸位陪我走到最後沒有把我刪掉的姑娘們,

    開文初期,我看點擊看評論看收藏看收益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看,

    而到後期,我慢慢變得一樣都不敢看。

    嚴重程度到我進更文界面的時候,都不敢看右邊的收藏數字,都是斜過臉飛快點進去的。

    怎麼說呢,太感激大家對我的愛,於是當我不能有足夠能力回報的時候,就非常愧疚。

    到我報數說快要完結的時候,才終於乍著膽子看了一眼,然後。。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嗚嗚,

    收藏雖然沒漲,但是居然也沒大掉!

    不多說啦,總之感謝大家陪我走過這生澀的第一篇,然後我們來展望未來吧o(≧v≦)o~~

    匯報一下,現在有兩個構思,一個是傻白甜,一個是偏黑化的,都不虐,

    經過這一篇我明白了,我是虐不起來的,就不強求硬寫自己不擅長的元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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