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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4:44 作者: 石頭與水
史太傅慚愧,「是。」
方御史如此端方的人都忍不住看史太傅一眼,史家不素來文史傳家的麼。
「當年史師傅你多大?」
「慚愧,臣當年已中秀才,仍是嚇的手腳無力,不若長姐英勇。」
榮烺轉向方御史,「我聽阿方說起過方老夫人的賢達之名,心下十分佩服。當年方老夫人年輕守寡,撫育你們兄弟,家境貧寒,十分不易。」
方御史是個大孝子,縱看郢王史太傅先後陣亡,方御史心中已是十二萬分的警惕,此時聽到榮烺提及母親,也是心下一軟,「是。」
「你家原也有些田地,可你父親生前欠了不少債務,債主前來討要,你家只能以田地相抵。你母親為了你們兄弟能讀書,紡績織布,女紅刺繡。後來熬的眼睛漸漸壞了,又替人漿洗做活,耕種採收,十分辛勞。」
方御史眼眶微熱。
是,母親這一生,為他兄弟吃盡苦頭。
榮烺繼續道,「在帝都城,現如今女子要拋頭露面做些掙錢活計都不容易,不知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語。你母親當年,想必更加不易。」
榮烺揮揮手,「你們退下吧。」
三人也沒再繼續與榮烺辯帝都府之事,拎著帝都府尹退出萬壽宮。
帝都府尹眼含熱淚:真不知道您是這樣的公主殿下啊!臣好像看到官場之途的新希望!
顏姑娘幾人雖一直沒說話,但公主說的,就是她們想說的。
就是這樣,世上有不妥的事,憑什麼公主不能管不能問啊!
啊,男女有別。
哼!當初若不是史姑太太,史太傅就要被老虎吃掉了。還有方御史,敗家的是誰?養家的是誰?你靠誰才有今天的?
忘恩負義!
顏姑娘親自捧茶給榮烺,「殿下渴了吧,快喝點茶,潤潤嗓子。」
榮烺得意,「我說的還成吧?」
「特別好。」羅湘道,「簡直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史姑娘說,「特別有道理。我祖父心裡也很佩老姑奶奶的勇敢,常說當初要不是有老姑奶奶把老虎嚇跑,他非沒命不可。」
榮玥說,「公主說的對。你做的都是好事,我娘說,好事就是好事,縱有再多人抵毀,好事就是好事。」
榮烺說,「阿玥姐你跟姨媽這般明理,就是郢王,太糊塗了。」
榮玥也無奈,「祖父可能是許久不讀書了,我娘說,人不能不讀書的。」
榮烺跟小夥伴們顯擺一圈,吃半碗茶,又去問祖母,「祖母,你看我說的怎麼樣?」
鄭太后面露驕傲,摸摸孫女的頭,「這才是公主。」
鄭太后忽然明白,阿烺雖是自幼在她膝下長大,受她影響頗多,但她與阿烺終究是極不同的。
阿烺生在皇室,一出生便與皇權血肉相連,這種密切就是皇權本身。
所以,阿烺對天下有強烈的責任感,同時也有天生的睥睨眾生、包容眾生的氣度。
面對有所置疑的朝中重臣,阿烺沒有絲毫懼意、半分惱怒,她願意包容臣子的置疑與反對,同時會想辦法說服他們,甚至試圖指點他們。
這是只有從未向皇權彎過腰的人才擁有的強勢與霸道。
儒家講究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皇家人不會這樣想,因為對他們而言,家就是天下。
鄭太后撫摸著榮烺的小小面孔,想,這個孩子會超越我。
第230章 燈滅之三三
殿下
正文第二三零章
丁相與鄭太后君臣多年,他忽然明白鄭太后的心情。就像他看到自己的長孫丁歡,那種感覺,並不是得到如何巨大的成就,而是從年輕孩子身上看到的,自己生命的延續。
榮烺轉著圈兒的得意了一番,過去逗丁相,「丁師傅,你站這半日,也不替我說話。」
丁相好整以暇,「臣看殿下遊刃有餘,怎能貿然打斷,那不有損殿下的光輝麼。」
「丁師傅你是支持我的吧?」
「自然。」丁相斬釘截鐵,「殿下深明大義,律法本就不能一味寬泛,若要治好萬民,必得會拿捏其中的尺度分寸。」
榮烺熨帖極了,「丁師傅你真是明曉義理之人。」
丁相自然不是拘泥人,他還跟著在萬壽宮蹭了頓午膳,下午到榮綿身邊當差。相較於榮烺的鋒銳,榮綿更斯文從容。
丁相說起朝中對這樁案子的議案,榮綿並不如何在意,「我聽公主說起過,那男子委實不堪,略加嚴懲也是應當的。方御史他們是過於擔心了,難道世間男子都似那不成器的一般?這樣的事必竟是少數。」
就如榮綿所言,這件案子只是件微末小事。
對朝廷而言,擱平時,更是件刑部正眼不看的民案。
但因此案是榮烺出宮,在帝都府正堂之上旁聽的案子,在民間引起的巨大討論浪潮更在朝堂之上。
連丁歡這樣在官學讀書的都聽說了,如丁瓔這樣在家裡備嫁的也聽家裡的管事媳婦說趣聞逸事般說了一回。
丁太太掩口道,「竟能這樣判?兩個孩子都給了女方?那沽酒的女子可是與殿下有何淵源?阿瓔你知不知道?」
丁瓔笑,「殿下怎麼可能認識沽酒的女掌柜?」
她想了想,說,「這案子雖判的前無古人,聽著實在解氣。」
丁太太快言快語,「哎,真是不容易,她一個女子,能在短短四五年間置下這偌大產業,尋常男人都沒這樣的本領。正因如此,才遭了忌恨。她那男人也是個蠢的,大樹底下好乘涼,媳婦這麼會賺錢,他在家教養孩子,一家子和美。有好日子不會過,難怪遭了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