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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4:44 作者: 石頭與水
鄭太后看她躺在枕頭上眼珠靈動,心下有些想笑,故意逗榮烺,「我覺著,你郢叔祖母說的也有理,是該戴個帷帽。」
「什麼?!」榮烺翻身坐起來,「那得多悶啊!」她還扯過帳幔往臉上一蒙,跟祖母說,「就這樣!氣都不透!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祖母,你可不能答應這個啊!再說,就是戴帷帽,也不該我們戴,讓齊師傅戴好了。」
「你這是怎麼想出來的,齊尚書是男人,郢王妃說讓你們戴帷帽,是擔心你們被外男看去相貌。」
「相貌為什麼不能看?」
「這就是禮教吧。顯德皇后說,女子也要少出門。」
「不出門難道成天悶在家裡?我看《蜀山耕種圖》上,就有女子在。」
「大概是著此書時比較急切,沒考慮周全。」
「戴帷帽也是不周全啊,又不是不能見人,幹嘛要蒙面?我聽阿顏說,現在朱雀大街都有當壚賣酒的女子,生意好的不得了。可見外頭也有女子做事。」榮烺把紗帳從臉上移開,很篤定的說,「可見顯德皇后的書有些過時了。」
「所以,郢叔祖母的諫言是錯的,祖母,您多聰明的人哪,可不能聽她的。」
「那我聽誰的?」
「誰對聽誰的唄。」榮烺帶著小孩子的狡猾,反問鄭太后,「祖母,您覺著誰說的對。」然後,一雙大眼睛期待的望著鄭太后,就差沒直說,我對,當然得聽我的了!
鄭太后眼眸彎起,一本正經,「我覺著阿烺說的對。」
「祖母您真是英明!」榮烺對祖母豎起大拇指,「英明極了!」
鄭太后聽她嘴巴抹蜜似的奉承了一通,還小胖手拍拍床榻,「祖母快躺下,今天祖母你躺裡頭,我躺外頭,祖母您要是渴了,我給您端茶喝。」
鄭太后總能被榮烺逗笑,一拍她小腦門兒,「你先躺下吧。原我也沒應郢王妃。」
「啊?」榮烺瞪圓了一雙貓眼,「原來您逗我哪。」向後咕通一下倒枕頭上了,一會兒覺著自己竟然沒發覺祖母在逗自己,有點懊惱的揪下枕頭邊兒,一會兒又笑嘻嘻的趴到鄭太后身邊說,「我就說嘛,祖母你這麼聰明,肯定不能上叔祖母的套。」
自己挺會給自己圓場。
鄭太后躺下,榮烺就湊到祖母身邊,讓祖母抱著自己,她喜歡跟人親近。
待下午上課,她就把祖母沒有答應郢王妃「帷帽建議」的好消息跟大傢伙說了。榮烺一幅很懂的樣子,「果然叔祖母的話是過時的,現在都沒這些講究了。你們都放心吧,不會叫咱們悶帷帽里聽課的。」
榮烺繼續自己快樂的學習生涯,尤其她父親跟祖母很融洽,每天下午哥哥放學,傍晚就都一起在祖母這裡用膳。
即便在朝政上,榮晟帝也表現出對鄭太后的支持。
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自不必提,大家樂見兩宮和睦。
畢竟,榮晟帝幼年登基,之後十來年,都是鄭太后代為執掌朝政,大家對鄭太后的執政挺熟悉,也挺適應。
愁的則擔憂長此以往,未免牝雞司晨,君權旁落。
以郢王為代表。
要說先前帷帽事件不過小事,但在江南官員的選任上,明顯鄭太后用慣的人占了上風。
郢王百思不得其解,榮晟帝為何忽然與鄭太后和好了。
與慕僚商議此事時,郢王道,「子晴,你之前還勸我,讓陛下向太后服軟,如今不必我勸,已是兩宮和睦,天下盡知。」
叫子晴的幕僚是位看不出年紀的男子,說看不出年紀是因他鬢髮灰白,但望之相貌,肌膚細潤,又並不似老者。
子晴斟一盞茶給郢王,「那不更好麼。不必王爺相勸,陛下已然悟了。」
「悟了什麼?」
「悟了,陛下與娘娘畢竟是至親母子。倘太后娘娘另有其他子嗣,陛下還需擔憂萬壽宮別有他意。可萬壽宮只陛下一子,母子間嘔氣是有的,卻不干根本大事。與其嘔氣,不如和好。太后娘娘再霸道,畢竟也是五十上的人了。說句大不敬的話,難道還能活過陛下去。這江山,早晚都是陛下的。」
秋日竹聲蕭蕭。
子晴左手執盞,慢飲一口茶,「這道理雖簡單,但真正能明白,能放下帝王的架子,可知陛下也是一等一的明白人。」
郢王不似子女這般灑脫,他眉頭緊銷,輕輕沉吟,「早晚。早晚。若再過二三十年,這江山還能容陛下說話麼?」
「王爺過慮了。只是眼下局勢,且先看眼下吧。」子晴道,「咱們識些時務,保存實力,不說旁的,陛下跟太后關係好,起碼陛下想保全誰,太后娘娘總會給三分薄面。餘下的事,從長計議罷。」
明擺著新政失敗,太后一黨重新奪權,你這再不識時務,不是上趕著找死麼。
「何況,」子晴沉吟片刻,唇角露出一絲笑意,「觀陛下所為,陛下英明,更在王爺所言之上。」
起碼能這麼快能萬壽宮和解,這位陛下就不是傻瓜。
不過,誰叫陛下有位彪悍的母親呢。
鄭家非但顯赫,鄭太后自身才幹也非常出眾,以至陛下親政多年都沒能完全掌握朝堂。新政失敗後,更是一朝回到親政前。
郢王道,「我總想以《貞烈傳》約束萬壽宮那位,也好讓她自動退出,以全與陛下的母子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