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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1:40 作者: 靜水邊
    喬已:「……」

    「生意還是一樣做,兄弟們也不用提心弔膽,把毒血給清乾淨了,只會比原來更好。」嚴肆看著喬已淡淡的笑了笑:「別覺得對不起我,我也一樣利用了你,咱們扯平了。」

    喬已張了張嘴,苦笑了一下:「我還真得給你糾纏不清一輩子了。」

    嚴肆挑了挑眉,他從口袋裡掏出煙,扔了一根給喬已,給對方點上後銜著煙湊了上去,火星慢慢旺了起來,他深深吸了一口。

    「陶蓉是我殺的。」嚴肆淡淡道:「她發現了你是臥底,知道你幹掉坤哥後就想對你下手,結果被我識破了。」

    喬已想起了那個久遠記憶里的女人,有著海藻般濃密的長髮,精緻秀美,像火一樣愛恨分明。

    嚴肆將抽了一半的煙扔在地上踩滅,他站直了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喬已:「咱們利益上的確是扯平了,但是感情上你還欠我多著呢。」

    嚴肆說:「喬已,你活該要被我糾纏一輩子。」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刺眼的探照燈投she在水面上,幾束光同時打在遊艇上。

    謝文從直升機里探出一半的身子,握著擴音器高聲示警:「嫌疑人已被包圍,雙手抱頭,跪下!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嚴肆直視著喬已的雙眼,他緩緩的平舉起手臂,慢慢的屈膝跪下,過程中目光不曾稍瞬。

    謝文跳到了甲板上,他看著喬已,將手銬遞了過去。

    喬已木然的轉過半邊臉。

    謝文低聲道:「這是立功的好機會,而且。」他看了一眼嚴肆:「嚴大哥也希望你這麼做。」

    過了許久,喬已才接過手銬,他看著嚴肆的臉,極盛的眉目,眼如芒星,裡面只印著自己。

    謝文例行公事的開始敘述:「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將可能作為呈堂證供,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嚴肆看著走近的喬已,對方扶著他站起來,低頭帶上手銬,金屬的圓圈在手腕上,冰冷的刺眼。

    喬已抬起頭,他的表情堅毅,眼眶通紅。

    謝文走過來,他看了眼兩人,嘆了口氣:「嚴肆,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喬已。」嚴肆笑了笑,他平靜道:「我愛你。」

    喬已坐在醫院的走廊里,手術室的燈亮著,李牧年靠著牆,腳後跟不停的一點一點,有護士趕出來,手術衣上沾著血,語氣焦急:「母子都有危險,如果出了意外以防萬一只能保一個,但病人不肯配合,無論如何要保孩子,你們誰進去做下思想工作?」

    喬已扒了下頭髮,形容疲倦而狼狽:「我去吧。」

    小護士感激的點了點頭,帶他去消毒。

    手術室里有專家在研究如何操作,專業術語喬已聽不太懂,林紓還在陣痛期,但表現的卻意外平靜,她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閉著眼臉色蒼白,聽到響聲才緩緩的掀開眼帘。

    喬已被裹的非常嚴實,連眼睛上都帶著護目鏡,林紓似乎好半天才認出是他,微微露出了笑容。

    喬已坐在她床邊,林紓抬了抬手,他趕忙握住,斟酌了半晌輕聲道:「要是實在生不出來,咱就別生了吧。」

    「怎麼可能生不出來。」林紓說話很慢,聲線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拉條口子,就出來了。」

    喬已張了張嘴,他根本勸說不出類似保大人的話來,沒有人有資格剝奪一個女人做母親的權利,這簡直跟殺人無異。

    林紓顯然也不準備聽取,她重新閉上眼睛,慢慢的做著深呼吸,話語清晰道:「你記得等下簽字要保孩子,最後要是我有個萬一,你就去找我律師,遺囑我已經立好了,財產能保證你和孩子八輩子不用愁,前提是你要成為他的監護人。」林紓睜開一隻眼睛,眨了眨:「就當我再任性一次吧,你很會照顧孩子,看喬喬就知道了。」

    喬已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問道:「這是,安德烈的孩子吧。」

    「恩。」林紓點了點頭:「是他的。」

    喬已不解:「那為什麼……」

    「是他的,但也是我的。」林紓打斷了話頭,她轉頭看著喬已,神情淡然:「如果失去了這一次機會,那麼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想有第二個孩子。」

    林紓低垂眼瞼,遮住了狹長的眸子:「我恨那個男人,恨的生不如死。」

    42:

    林紓抬了抬手臂,她示意喬已幫她把袖子卷到肩膀,露出了腋窩下方,喬已看了許久,發現有幾處淡的幾乎已經快看不見的針眼。

    他一臉震驚的看向林紓。

    後者嘲諷的笑了笑:「你們只看到他如今對我的百般恩愛,卻只有我記得,他曾經對我做過什麼。」

    林紓雙眼空茫的盯著天花板:「兩年前我授命臥底馬提的毒窟,身份偽裝是他老友病弱的女兒,因為身體原因,就算在毒窟也不會有毒品的危險,馬提非常相信我,我的未婚夫。」林紓頓了頓,她閉上眼艱澀的開口:「我的未婚夫,他最開始並不參與此次行動,我本打算這是最後一次任務,結束後就申請轉業,安安心心的嫁給他。」

    喬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後來呢。」

    「後來。」林紓淡淡道:「後來他死了。」

    「他瞞著組織來馬提這邊應徵了我的私人保鏢,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他幫助我傳遞信息,照顧我,保護我,直到遇到了安德烈。」林紓比了個開槍的姿勢:「安德烈看出了他和我之間的情愫,當著我的面殺了他。」

    喬已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林紓笑了笑:「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崩潰?」

    喬已沒說話。

    「我也以為我會崩潰,但其實我比我自己想的要堅強的多。」林紓的表情帶著淡淡的譏諷:「特別是當一個女人恨起來的時候。」

    「那吸毒。」喬已指了指腋窩下方:「又是怎麼回事?」

    「自然是因為我不肯屈服。」林紓淡淡道:「男人不擇手段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齷齪,安德烈想控制我,在毒窟,最好的東西,自然就是毒品。」

    林紓緩緩的吸了口氣:「還算他有分寸,考慮到我的身體,海洛因的比例並不大,每次注she用的也是最好輔助器械,為了能讓我儘快適應定量的海洛因,他還特意請了私人醫生配合藥物調理我的身體。」

    「拜他所賜,就算之後因為懷孕的強制戒毒,我的身體也沒徹底垮掉,總算是挺了過來。」林紓苦笑了一下,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腹部:「但也是那一次,我被告知,今後很難再懷孕產子,身體機能已經相當薄弱,這次能平安到現在都是靠安德烈一擲千金的藥物給吊著的。」

    喬已嘆了口氣,跟著苦笑了下:「你是要恨他。」

    林紓慢慢平靜下來,她喘了口氣,表情祥和:「如果只是單純的恨,我也不會生不如死,但就像你說的,感情沒有對錯,他殺了我的丈夫,卻要我當他的新娘,逼我吸毒,卻也幫我戒毒,調理我的身體,最後,讓我成為了母親。」

    「知道他被帶走的時候說了什麼麼?」林紓突然問道。

    喬已反問:「說了什麼。」

    林紓輕輕的笑了起來:「他說,我是他的罪,也許哪一天贖乾淨了,我就能愛上他了。」

    最後敲定的方案仍是自然分娩,喬已顯然搞不明白為什麼都危險了還不直接肚子上拉口子把孩子掏出來,林紓倒是淡定的很,一副全權交給醫生的架勢。

    「你倒不操心,搞得不像你生孩子似的。」喬已抱怨。

    林紓疼的笑的力氣都沒有,哼哼道:「你操心,你幫我生?」

    喬已訕訕的擺手,示意爭不過她。

    林紓不肯握喬已的手,怕疼的吃不住力氣劃傷了他,喬已自然不肯放的:「瞎矯情什麼,我都看你生孩子了,握個手怎麼了,等孩子出來了,我就是他乾爸爸,所以你要加油,只有乾爸沒親媽的孩子很可憐的。」

    林紓疼的臉色發白,狠狠喘了口氣瞪他:「別占我便宜,你要當了乾爸爸那嚴老闆就是乾爹了,他我可承受不起。」

    喬已嚴肅臉沒繃住,想到小娃娃喊嚴肆那面癱乾爹就想笑,林紓瞅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你可想好了,這次你有兩條路,要麼回政府去,立大功拿皇糧,萬人齊表,要麼你就守著嚴老闆留下的攤子,等著他回去,你可得想好了,在號子裡蹲兩年也不是容易的事兒,什麼都可能變。」

    喬已恩了一聲,他給林紓調了下床板,淡淡道:「我想好了,我會把東郡整好了,然後接他回來。」

    43.

    嚴肆坐在探視窗口,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的李牧年,後者無所謂的揚了揚文件袋:「一年下來適應的還不錯嘛,不過顯然不怎麼待見我啊。」

    嚴肆撇了撇嘴:「你又不是喬已。」

    李牧年氣樂了:「合著不是喬已你都不待見是吧,行,我也不廢話,我就替他來問問你咋樣,過的還習慣不,缺啥不?」

    嚴肆不慡的嘖了一聲:「其他都好,就是能不能別剪頭髮了,板寸夠丑了還要剃,光腦門出去丟不丟臉。」

    李牧年:「……」

    文件袋子裡是東郡最近的財務報表,嚴肆一張張看下來放好又退了回去,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李牧年挑了挑眉:「老大沒什麼意見?你家喬已可真賢惠,我跟他這麼久了才知道原來在我這兒才是埋汰他了,現在誰都知道道上有個叫喬已的,混的風生水起,你倒也不擔心從此這江山就算是易主了?」

    嚴肆示意他給了根煙,點上緩緩抽了一口,淡淡道:「我的就是他的,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牧年了無生趣的聳了聳肩,他又掏了張紙遞過去,交代道:「這事兒喬已本說要瞞著你,但你半年後就能假釋了,我怕你受不了打擊給你提個醒兒,當年你給喬喬請了心理醫生的事兒我也跟喬已交代了,算是還你個人情,不用謝謝我啊。」

    嚴肆皺著眉看著手裡的單子,星火快燒到煙屁股了都沒發現,他看向李牧年,目光冰寒:「誰允許他這麼做的?」

    「你問我?我還想問他呢。」李牧年顯然也被氣的不輕,他煩躁的擼了一把頭髮:「要不然你以為他幹嘛這麼久不來看你。」

    嚴肆抖著手把煙抬到唇邊,才發現已經燒光了,他罵了句髒話,直接將剩下的掐滅在了掌心裡。

    男人緊緊的握著手裡的單子,一字一字的看著,仍是沒忍住,漸漸紅了眼眶。

    那是一份眼角膜轉讓的自願書。

    趙德把新修好的盆栽搬到樓上去,就聽見喬喬的歌聲從陽台那邊模模糊糊的傳了過來,他放輕了動作,果然看見喬已在太陽底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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