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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1:40 作者: 靜水邊
「我記得……」林紓吃力的張了張嘴:「這次任務……是……咳,成功……的。」
「是成功的。」喬已點了點頭,他仍是掐著林紓的脖子,將人拎起來摜到了鐵牆上:「為了救出喬喬,我沒等最後的線鋪好就一舉收網,幾乎是不要命的沖在了最前面,擊斃了東區的首腦和左右手。」
林紓的臉色蒼白,顯然喬已剛剛的動作弄疼了她:「那為什麼……沒有記功……?」
「記功?哈!」喬已譏諷的扯了扯嘴角:「我殺的,可不止這麼三個人。」
林紓疑惑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表情複雜的看著他。
喬已移開了掐著她脖子的手,冷漠道:「如你所想,我還殺了那個所謂的搭檔。」
林紓抿著唇,苦笑了一下:「看來我剛剛真的差點死掉。」她頓了頓,伸手摸到脖子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青紫了:「為什麼又不殺我了?你剛剛明明很生氣啊。」
「只是生氣而已。」喬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故意激怒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林紓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她低下頭,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喬已靠著牆邊坐下,閉目養神的不再理人。
隔了許久,林紓突然平靜的開口:「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我會後悔。」
喬已恩了一聲,他漫不經心的仰著頭,看著拍打在天窗上的雨點。
天,慢慢亮了。
39.
倉庫門被打開的時候喬已下意識的眯了眯眼,逆著光的門板劃出半道光暈,一人站在陰影里,慢慢露出正臉來。
李牧年微笑的看著兩人:「乾的好,辛苦了。」
林紓緩緩站起身,她理了理鬢髮,並沒有任何鬆了口氣的感覺,淡然的問道:「收網了?」
李牧年聳了聳肩:「某些原因,提前點對大家都有好處。」他看向喬已,笑容很溫和:「經過這一次你的不良記錄都會被清除,將功抵過,喬喬和你各方面都會受到國家照顧,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喬已深吸一口氣,他看著李牧年靜靜道:「嚴肆在哪裡?」
李牧年頓了頓,他看向林紓,後者低垂著腦袋,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肚子。
「他在哪裡?」喬已又重複了一遍,他幾乎與李牧年面對面的站著,肩胛的肌肉緊繃著,明顯攻擊的前兆。
李牧年眯了眯眼,沉默了許久,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放出消息,人質在淺水灣碼頭,要求單獨赴約救人,先前你和林紓的動作已經讓安德烈懷疑了嚴肆,如果到了碼頭見不到人,憑安德烈的個性,絕對不會放過嚴肆。」李牧年背過手,平靜道:「你們不用參加抓捕行動,對外我們也已放出撕票消息,至於那兩人……自然是黑吃黑的老辦法。」
林紓的身形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喬已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李牧年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低著頭,突然若有若無的苦笑了下。
門口的特種兵並沒有阻止喬已的動作,大家似乎都默契的協商好了一般,給他讓出了路,其中一個將吉普車的鑰匙凌空丟給了他。
喬已抓著車門的手頓了頓,對方沖他堅實的一點頭。
林紓扶著腰擦過李牧年的身旁,她向著車子走去。
「你這身子,還是別去的好,容易出意外。」李牧年淡淡勸道。
林紓笑了笑:「那我就當助產了。」
喬已發動了車子,林紓撐著副駕駛的門喘了口氣:「遞個手。」
喬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拉了上來。
李牧年站在車外,他的眼前是初升的朝陽,陽光肆無忌憚的灑在喬已的發上,堅毅的表情,和直視著前方的毫不動搖的視線。
李牧年想,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喬已了。
制度的枷鎖曾經將這個男人毀滅的徹徹底底,而如今,又是誰,讓這片曾經的廢墟上開出了花朵。
「喬已。」李牧年站在車外,他迎著日光,五指併攏緩緩的平舉到了太陽穴,這是一個標準的軍禮,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的特種兵集體立正,也向兩人行了禮。
林紓背對著喬已肩膀微微顫抖著,女人的雙手握著拳頭,並沒有任何舉起的意思。
喬已握緊了方向盤,他並沒有回禮,眉目深沉,帶著動容。
李牧年看著他微微笑了笑道:「平安回來,喬喬很想你,她現在每天都唱軍中綠花。」
喬已倏然紅了眼眶,他的嘴唇顫抖著,半晌才啞聲道:「跟喬喬說,哥哥想她,等哥哥回來,帶她去看電影。」
李牧年挑了挑眉,他比了一個這可是你說的手勢,揮了揮胳膊。
喬已深吸一口氣,用力踩下了油門。
開到半路的時候林紓突然出聲道:「能不能再快點。」
喬已不明所以,他轉頭看過去,女人臉色蒼白卻異常平靜,語調也沒有任何起伏,沉如死水。
「你要是後悔跟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喬已看了看時間,斟酌道:「其實你沒必要……被我拖下水。」
林紓淺笑了下,輕輕搖頭:「我做事從來不後悔,你也沒拖我下水的本事,從上了這車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軍禮,我是在沒有資格行的。」
「讓你快點,是因為。」林紓撫摸著肚子,她看著喬已,表情有些戲謔:「我羊水破了。」
喬已:「……」
40.
謝文接到李牧年的命令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對著通訊錄瞪著看了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遍:「頭兒,你確定是延遲行動時間,不是取消?」
李牧年在另一頭輕笑了一下:「你很希望取消?看來大家忠誠度都有問題嘛。」
謝文:「……」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通訊錄那頭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李牧年整了整袖章,帶上軍帽,他朝車子外面的特種兵比了個手勢,姿態輕鬆的靠在椅背上:「嚴肆這個男人啊,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搞懂,你說他愛喬已吧,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清楚喬已在做什麼,他利用喬已清洗了內部殘存的腐朽勢力,而他最多也只不過吃個2年牢飯,出來後他的勢力無可估量,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也只不過是最多抑制他兩年而已。」
謝文張了張嘴,有些緊張:「那喬哥豈不是很危險?」
李牧年呵了一聲:「喲,之前還恨的跟仇人似的,怎麼現在都叫上哥了?」
謝文並不理會對方的揶揄,認真道:「喬哥是個英雄,沒有特工能像他這麼優秀。」
李牧年這回沒有再笑,他像是對著窗外發呆一樣,車窗玻璃上倒映著他的眉眼,有著繾綣滄桑的疲倦。
「你每天戴著面具不累?」半年前,嚴肆肆無忌憚的甩著打火機坐在他面前,男人啪的甩開蓋子來點火,煙霧繚繞,驚艷的眉目。
李牧年覺得,自己在這一刻似乎有些明白這個男人了。
他記得自己當時問嚴肆:「你真這麼愛喬已?」
「你說呢?」嚴肆叼著煙,面無表情的挑了挑眉:「你們曾經毀了他的信仰,他為你們出生入死,最後除了背叛什麼也沒有得到,我現在做的,只是把他曾經失去的全部拿回來罷了。」
「我給他一個新的信仰,從此以後,他唯一的信仰。」 嚴肆彈了彈菸灰,他看著李牧年微微笑了笑:「就只有我。」
李牧年苦笑,他自言自語一般的喃喃道:「信仰啊。」
謝文沒有聽清,在另一頭疑惑道:「什麼?」
「沒什麼。」李牧年頓了頓,突然問道:「謝文,你的信仰要是背叛了你,你會怎麼做呢?」
謝文在那邊沉默了下來,李牧年似乎並不指望得到他的答案。
「這次任務結束,喬已最少也能拿個一等功,恢復級別更不在話下,喬喬也能得到更好更完善的照顧。」李牧年慢慢道:「嚴肆願意用兩年的自由,換來這一切給喬已,你說他是傻還是聰明。」
李牧年閉上了眼睛,他淡淡的下了命令:「等那幾個人見面了,第一時間收網抓捕,再見兩個字,我想並不需要說的太久。」
林紓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裙子下擺已經濕了,她熟練的掏出一把左輪,冷靜的塞進六顆子彈上膛。
喬已躊躇了半天,也沒敢伸出手去扶她。
「咱們只是去道個別而已,不用緊張。」林紓一臉平靜的安慰道,她慢慢的走在前面,穿過了碼頭邊的灌木叢。
於是喬已一眼就看見了安德烈。
男人舉著槍和嚴肆對峙著,似乎經歷過一場搏鬥,兩人臉上都傷痕累累的狼狽,林紓毫不猶豫的對準安德烈舉著槍的手開了一槍。
喬已飛奔過去擋在嚴肆的面前,安德烈捂著手腕,緩緩的偏過頭。
林紓穩穩的抬著手,槍口對著安德烈的眉心。
「喬已。」林紓臉色平靜的淡淡道:「你拿安德烈的槍,和嚴肆上遊艇,呆在這裡並不安全,安德烈的人隨時會來。」
喬已點頭,低下身撿起之前安德烈掉落的特種手槍,他拉著嚴肆慢慢後撤,上船之前仍是不放心道:「你……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林紓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李牧年的人應該比較快,倒是你,有什麼話還是快交代清楚的好。」
喬已深吸一口氣,他沒敢回頭看嚴肆的表情,解了遊艇的纜繩,船很快開了出去,留下一道深深的波紋,一晃便又歸於了平靜。
安德烈靜靜的看著林紓,他的目光落在女人幾乎快要濕透的下身,突然開口道:「羊水都破了,你還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不疼麼?」
林紓挑了挑眉,她舉著槍的手緩緩下移,到了對方肩膀的地方突然猛的扣下扳機。
安德烈疼悶哼,過大的衝力是他歪過一邊身子,站立不穩的晃了晃。
「你現在有多疼,我就有多疼,所以。」 林紓蒼白著臉,表情冷淡:「咱兩扯平了。」
41.
嚴肅盤腿坐在船舷上,喬已開著船,等到漸漸看不見岸的時候才慢慢停下來,油表已經亮了紅燈,顯然這玩意兒都是事前準備好了的,沒打算給他們跑路用。
喬已抹了把臉,他把槍別在腰後面,從床艙里走了出來。
嚴肆低下頭,靜靜的看著他。
喬已心想就算這男人破了相,還是真他媽的漂亮啊。
嚴肆朝他伸出手:「過來啊。」
喬已嘆了口氣,他靠近了一點,摸了摸嚴肆的臉,男人像大貓一樣的眯著眼,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半晌突然開口道:「我大概會進去蹲個兩年,到時候東郡就交給你了,趙德我早就交代過,邦里的老傢伙們鐵定躲不過這次,你順便把餘下的都給整治了,東郡就能徹底洗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