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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10:25 作者: 久落微箋
    ☆、回憶02

    周而復始的循環往復的生活,依然是無窮無盡的仿佛沒有盡頭的猜測與疑慮,重重光影里模糊不定的疑雲翻來覆去地折磨著我脆弱的神經和空洞的大腦。一旦我試圖理清這些雜亂的頭緒,撥開烏雲見天日時,卻總是只能以一個蠢笨者的姿態,徒勞地領略到霧氣短暫的彌散後,又會悄無聲息、重新籠罩著的最原始的空缺。

    我琢磨著是否找個心理醫生,看能不能徹底結束這段無頭無尾的自怨自艾的悲催經歷,畢竟被逼到一個異樣者的逼仄的境地,無形之中等於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束縛遠遠大於外界干預的範圍。

    依舊是上課,下課,偶爾逃課,打電玩,或是不請自來去林崢的公寓,大爺似地躺在沙發上等著他伺候我。

    「我想吃冰激凌」。

    我突然放下遊戲機,扭頭對坐在旁邊一臉認真專注地替我削蘋果的林崢說道。當然我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沒皮沒臉或是好吃懶做,這純粹是沒事找事大冬天無聊的苛求別人的牢騷。

    他削的花形非常漂亮,近乎完整,我理都沒理遞在我嘴邊的剛削好的圓滾滾的蘋果,只顧低頭把玩那一綹蘋果皮,然後反手準確無誤地扔進拐角的垃圾桶里。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無緣無故有點發毛。

    置之不理任我自生自滅,是他一貫處置我無理取鬧的有效方法。

    我沒事找事就喜歡吃飽喝足之後惡作劇的捉弄別人,林崢這個時候藉故去廚房刷碗了。

    剛剛我們倆鬧了點不愉快,又填補了小吵小鬧無數次記錄里的一段空白。

    這周末本來約好去某某地玩,車票都提前訂好了,本來林崢上大四之後一直忙的抽不開身,好不容易兩人都有空,趁著這個機會我也想舒緩舒緩情緒,增進增進感情的,結果他老媽一通電話輕而易舉澆滅了我所有的充沛和興奮。

    當然我還沒自私到因為這恨的牙痒痒、多麼抱怨之類的,但莫名其妙就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忍不住想大發脾氣,藉此得到點安慰或是鼓勵。

    林崢顯然看出我心裡的不痛快,當場提議「我們一起回去」。

    「不要,你老媽老爸一直拉著我追問你有沒有交女朋友,純屬刺激我」。

    「老人家過過嘴癮……」。

    「我聽了不太舒服」。

    「某某地你還去嗎?」

    我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叫上聶文濤吧,那傢伙剛失戀,腦子不太正常,正好出去散散心」。

    林崢回老家那天,我去某某地是早晨6點的車票,我倆到了車站徑直分道揚鑣。

    說是陪聶文濤散心,結果變成他跟在我後頭來迴轉悠,中途轉悠到寺廟,我腦子一抽,突發奇想準備去求個簽。聶文濤拉住我,大笑說我最近怎麼變得神神叨叨的,愚弄人的小把戲也信,他湊過來摸我額頭說我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吧。

    我二話不說當場給他一頓暴揍,他頂著一對滑稽的熊貓眼鼻青臉腫的爭辯說「你不是最煩這些神啊鬼啊糊弄人的東西嗎」。

    我回頭沖他神秘一笑,虛摸著鬍子,老神道道地長嘆:「年輕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就這樣,我不顧他的嘲笑,興沖沖地抽了跟姻緣簽,翻過來一看,被唬了一跳。

    旁邊大師高聲讀出:「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我一頭霧水,神色不耐地問:「我語文不好,你說直白點」。

    他想了想,才說:「施主,你抽的是下下籤,至於其中的內涵,我只能說多情必傷」。

    聶文濤立馬翻臉:「你說清楚點,別解釋的模模糊糊的,想糊弄過去」。

    「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

    那個老頭摸摸鬍子轉到寺廟內院去了,留下我和聶文濤捏著簽面面相覷。

    ☆、回憶03

    從某某地回來之後,我敏感地察覺到林崢態度的微妙轉變,即使他尚維持著一副面無表情,無論我使出多大勁挑逗都不為所動的木訥樣子,我還是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所有舉動都發生了細微的差別,儘管並不明顯,可極盡吹毛求疵、挑錯的我,並未被輕易的矇混過去。

    不過,我倒沒太在意,因為我的煩心事一大堆,我幾乎分不出精力去細查緣由,或許這也源於我自身的毛病,總是希望別人能時時刻刻關注我的情緒變化,及時調解,把別人都當做上帝,以為他們無堅不摧,強大到可以自覺中斷阻礙。

    我不得不承認,林崢和我從來都不是可以有交集的那類人。

    雖然學校僅隔著一條馬路,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兩者無任何可比性。我頂多是大學四年混個畢業證,畢業之後自食其力、拼死拼活地找工作。東華卻是名牌大學,天之驕子各路雲集。也正因為林崢,我坐享其成吃了東華三年多食堂,而我們學校食堂除了價錢貴得嚇人,味道也說不上怎麼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主動退避,小心翼翼地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遠……

    林崢其實一直在強迫自己屈就我。我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他發自內心的看不上眼,每次出去玩,他總是找出一大堆莫名其妙,又沒有一點信服力的理由故意推脫,但一旦我表露出某種不太愉快的表情他立馬輕聲細語地哄我,取消原來的計劃都要讓我不在朋友面前丟面子。

    我愛抽菸、愛喝酒的毛病也通通被他半威脅半強迫地逼著改掉了,雖然有時會控制不住想罵髒話,但他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堵住我的解釋和反駁,嘟嘟嘟嘟長篇大論讓我懊悔到對天發誓絕不再犯。

    他會騎單車載我,幾個小時不停歇,跋涉到海邊只為讓我看一眼落日降臨,淡淡披上血紅色霞光的餘輝;會冬天一大早上自習時爬到五樓買早飯匆匆送來,只為讓我吃到熱騰騰的飯不再任性折磨自己的胃;他會為了教我滑冰,提前笨手笨腳地訓練,無論吃盡多少苦頭、摔了多少跟頭,事後都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在滑冰場上嚴厲的指出我動作上的錯誤;他會永遠捨不得罵我捨不得打我,視若珍寶地把我捧在手心裡,避免我受到哪怕一絲傷害。雖然他不會陪我一起沒骨氣的哭,卻總是在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撕心裂肺的時候,吻著我紅腫的眼睛用紙巾為我擦掉眼淚。

    或許正因為他太美好,才會讓我覺得這些都會脆弱的如玻璃片一般不堪一擊。

    操,我又在扭扭捏捏、自怨自艾、傷春悲秋了。

    怪不得整天躲在班級後面,怯弱地恨不得遁土找個fèng把自己埋起來的弱雞「馮平平」看不慣我,揚言要炮轟我,扒掉我的偽裝。

    誰叫我搶了他的鐵飯碗呢?

    老媽每次打來電話,話總不離某某表姐某某表妹結婚了,某某表哥某某表弟都有孩子了。我就納悶了,我一個連校門還沒踏出去的大學生----好吧,雖然是三流大學,但是也沒必要在我年紀輕輕的心靈里荼毒愛情吧。我媽話一轉彎,又扯到我身上,我義正言辭信誓旦旦宣布「女朋友那種東西和我八桿子也打不找」,我媽聽著就不高興了,教訓我,說我別逞能,總有一天來個女孩子收了你,我面無表情吐出「呵呵」的字眼。

    林崢最近神秘兮兮的,來無影去無蹤,經常我說一句話半天他都沒任何反應,電話打到一半,他那邊二話不說就匆匆掛斷,早晨爬到五樓給我送早飯,他前腳一走,我漫不經心翻開塑膠袋,旁邊一短髮女生笑嘻嘻地說:「你那朋友對你真好,風吹雨淋的,早飯從來沒斷過」。

    「是沒斷過」,我咬牙切齒地想,袋子裡的粥是海鮮蔬菜粥,我對海鮮嚴重過敏。

    兩根手指捏住袋子的一角,我心煩意亂,隨手就把那袋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惹得旁邊那女生瞪大眼睛傻眼看我。

    周末,他爸媽破天荒來了b市,我被迫臥在宿舍床上通宵打遊戲,結果新出爐一雙逼真的熊貓眼。大冬天人易倦怠,我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縮手縮腳去陽台吹冷風,天色陰沉沉的,烏雲壓頂,昏黃的路燈朦朧的光暈里拉長了樹叢的倩影。

    我心血來cháo瞪著腳踏車一路跌跌撞撞騎到林崢的公寓,額頭上滿滿得全是汗珠,雙手雙腳卻冰涼冰涼的。

    我不想去猜測為什麼隔著馬路看到林崢一家和蔣雯雯同時站在公寓樓下,為什麼他媽親熱地拉著蔣雯雯的手張口閉口「我的乖兒媳」,為什麼林崢看到我,臉色驟變,全身僵硬的好似我是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客人?我突然反應過來。強顏歡笑地走過去向那兩位老人問好,幾個月不見,蔣雯雯的小腹竟然有些微凸?!!

    我發笑地拍拍她肩膀調笑說:「多久沒見了,你都放縱自己了,該減減肥了」。

    結果說著說著我的聲音竟然有點哽咽,喉嚨里像卡著硬物一樣難受,嘴唇里蹦出連我也聽不懂的字眼,林崢他爸媽大概覺得我很失禮,都稍稍不高興地瞪著我。我嘴唇顫抖一下,終於閉口了,那責怪的眼神讓我瞬間清醒,微囧著臉蹬著我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在路面打滑地劃出一道痕跡,急急忙忙、不分方向就埋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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