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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09:50 作者: 蘭陵笑笑生
醉月樓的雅間,琉璃珠簾閃著盈盈冷光,簾內氤氳著酒氣,醇香暖人。
醬肘子,白玉蔥油雞,清蒸鰣魚……琳琅滿目的菜式擺在面前,流芳也不客氣,心情極好地大快朵頤起來,反觀姚艷詩,沒吃什麼,只是體貼細心地給容遇布菜。當流芳把蔥油雞的另一隻雞腿都夾到自己碗裡的時候,曹楠終於忍不住輕聲咳了一下,把茶杯遞給流芳說:
「流芳,你慢點吃,小心噎著。」
流芳笑嘻嘻地抬頭,「曹兄,你是在提醒我要注意吃相雅觀嗎?王爺是我前夫,還有什麼沒見過?你放心,王爺不會計較這個的,王爺,您說是嗎?」
這女人,整天把那句「前夫」掛在嘴邊,像針一樣刺得他渾身不舒服;曹楠也不舒服,那句「還有什麼沒見過」硬是硌得他的心怪怪的,的確,人家曾是夫妻,兒子都生了,還有什麼沒見過?
「六小姐想必是餓了,像六小姐這般不拘於世俗常規約束的女子真是不多見,怪不得曹公子青眼有加。王爺,你和六小姐好聚好散,倒也成就了兩段因緣。」姚艷詩笑道,「艷詩還真是和六小姐有點像呢,喜歡就是喜歡,從來不諱言自己的喜好,也不喜約束。當初花了千兩銀子買下了六小姐的畫,如今想來那銀子花的一點不冤枉,既得到了心愛之人的畫像,也可以留有六小姐的手筆……」
流芳臉上笑容不改,可手中的筷子慢慢地放下了。容遇皺皺眉,正想說話,流芳卻先開口了。
「你還想要嗎?」她問姚艷詩。
姚艷詩笑容僵了僵,「要什麼?」
「畫像呀,承蒙姚姑娘厚愛,高價拍下了那幅畫……當初最大的贏家卻是玉音子容遇,因為他下注五千兩買我贏,原來那時起姑娘的對他心意他已經瞭然於心了,敢問姚姑娘一句,你對王爺鍾情已久為什麼王爺反而騙婚強娶了我呢?莫非有什麼曲折的隱情?不過說回來,那畫像確實不值什麼錢,姑娘若還想要,我可以多畫幾幅送你。」
「騙婚強娶」這話一出,在座幾人頓時變了臉色。
容遇冷冷的看著她,她伸伸舌頭對他做個鬼臉,雖然明知道自己說得太過了,可就是看不得他放任姚艷詩依偎在他身旁。容遇被她氣得一口氣堵在心頭,她嗔怨的一眼偏又讓他心疼內疚,發作不得。
姚艷詩心下惱怒,可是還是笑著說:「艷詩只是拿區區銀兩,告訴天下人自己情有所鍾心有所屬而已,豈可以貴賤論?人之相交,貴在相知,王爺若不感念艷詩的情意,有豈會在艷詩落難時施以援手?」
錦繡花城被查封,姚艷詩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甚至因著與北朝衛卿過於密切的關係險被系獄,容遇恰在此時高調為她贖身,另闢庭院安置她。
她現在也不過是剛過二十五歲,淪落風塵許久,自然有另一番讓她自信的風華韻味。
曹楠拉拉她的袖子,瞟瞟容遇難看至極的臉色,低聲說:「流芳,別說胡話了。」
「哦,」流芳似是恍然,順手拿起身邊曹楠的酒杯,說:「恕我口拙,我自罰一杯,姚姑娘莫把剛才的幾句胡話放在心上。」正要一飲而盡的時候,斜地里伸來一隻白皙有力的手,容遇硬是奪了了她手中的酒杯,淡淡然地說:
「還沒喝便裝醉了是不是?你自己沒有杯子?。」
曹楠尷尬不已,姚艷詩忽然想起一事,笑得春風醉人,說:
「六小姐想喝酒,不如我們行個酒令?」
流芳也笑了,想借這種小伎倆來讓她出醜,都不想想她活了兩輩子少說加起來也有四五十歲的人了,於是說:
「行酒令有什麼稀奇好玩的,不如我們搖色子猜點數吧?」還是蘇桑的時候經常跟同學朋友在酒吧玩「大話色子」,她是高手中的高手。
「好啊。」曹楠想,轉移一下這兩個女人的視線,火藥味便不會瀰漫得如此濃厚。
流芳粗略講了一下規則,容遇黑眸晶亮,帶著淺笑說:「哦,輸了的人自罰一杯?」
「能不能以茶代酒?艷詩恐怕自己不勝酒力。」
容遇善解人意般覆上她的手,輕聲說:「無妨,本王自會替你擋著。」
流芳的眼神僵了僵,嘴角微抿,曹楠寬慰的對她笑笑,側身在她耳邊說:
「別擔心,我沒見過比你更聰慧的女子了,流芳,你會贏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攻大計 6
容遇的笑意還是很冷,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四個色盅,還有十杯解語。
「我有五個一。」流芳說。
「本王比你多一個,有六個二。」
狗屁,色盅里六個色子,你能搖出六個二來?誰信!流芳笑笑說:
「我不信,你開來給我看看。」
容遇把色盅拿開時,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起來。桌子上果然是六個二……
「你出千!」她極度不服氣。
他把酒推到她面前,「喝!」
下一回,姚艷詩輸了,那杯酒被容遇很體貼地擋了。
流芳暗自慶幸,幸好自己身邊也有一個人肉擋酒機器,曹楠也是個很有風度的人來的……
可是很快,流芳便叫苦了,原因就在於曹楠的戰鬥力太弱了,幾杯下肚眼神便有些發直,臉上紅雲亂飛,而她,已經喝下了好幾杯解語了。
「你又輸了。」容遇把酒杯推到她和曹楠之間,「誰喝?」
「我……我要先去如廁……」流芳訕笑,落荒而逃一般奔向醉月樓的茅廁。
掬一捧清水洗洗自己的臉,強行把醉意壓下。
她忘記了一件事,就是容遇這個人的腦子是不可以以常理推論的,記得當初玩五子棋他也是上手極快,再新奇的玩意兒到了他手上自己還敢保證自己會穩贏嗎?
從茅廁里出來的時候,風一吹她的酒意似乎就有些上來了,頭霍霍的痛,她記得醉月樓是有後門的,後門對面有個醫館,不管怎麼說先到那裡吃一丸醒酒丸再說。手剛一攀上門栓,身後便想起一個聲音說:
「怎麼,輸慘了就想溜了?不要你的曹公子了?」
流芳握緊拳頭,深深吸口氣,轉過身睜大眼睛看著容遇那張可惡的臉,說:
「我怎麼捨得丟下曹公子不管不顧?王爺,我不過是迷了路而已……」
「是嗎?」容遇的身形向她籠罩過來,一手攬過她的腰,「我看你不是迷路,你只是爬牆爬得比誰都快而已。」
她笑得得意,「這不是王爺的功勞麼?王爺放了我,我才知道世界原來這麼大,好男人還有這麼多。」
「那你豈不是該好好謝我?」他咬牙切齒,這女人果真沒心沒肺。
「謝……唔……」她一時無法適應馬上在自己面前放大數倍的俊臉,刻薄的違心的話被他封住在唇吻之間,他狠狠地咬著她的唇,舌頭用力撬開她的貝齒,像懷著深仇大恨般掃蕩她口中的每一處,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解語馥郁的酒香雖然醉人,可還是無法使他的狂野搜掠與浪漫溫柔接壤。她節節敗退,身子被他用力地推搡抵到身後的木門,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渾身血液倒流,臉頰耳根火燙得像被燒過一般,全身軟綿綿的,好像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她用盡餘力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他手一松放開了她,她喘著氣艱難地說:
「王爺這是在非禮前妻,我記得好像我們的遊戲規則中沒有這一條懲罰。
他在她耳邊輕笑,「這是獎勵。阿醺,告訴我,你玩夠了麼?趁我還沒動真怒的時候,放過曹楠,嗯?」
「王爺可是玩夠了?那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休妻的緣由了?」
「會告訴你的,但不是今天。」
「好,很好。那我們繼續各走各路,各玩各的,哪一天王爺願意講了我還不一定願意聽呢!對了,我想告訴王爺的是,放過一個曹楠,難道我就找不到第二個第三個?」
「你儘管試試看!」他的臉終於黑得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把拖著她的手就往雅間裡走,「沒玩夠,很好,那就繼續玩!」
一進雅間,臉色通紅的曹楠訝異地叫道:「流芳,你的嘴唇怎麼腫了?莫不是被蚊子咬了?」
姚艷詩臉色一變,哀怨地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容遇,流芳嘆口氣說:
「就是,茅廁里的蚊子又大又黑又臭,」她瞥瞥容遇那身黑衣,笑道:「老愛占人便宜,討厭得讓人恨不得一巴掌把它拍死。」
姚艷詩冷笑,「六小姐,蚊子能咬那麼腫麼?」
「能。姚姑娘要不要上一趟茅廁體驗一番?不過要帶上王爺哦,做個見證!」
流芳得意的笑著,冷不防容遇又把色盅推到她面前來,她就笑不出來了。
曹楠沒替她再喝上幾杯便倒下了,而她也沒能僥倖,接下來她贏了容遇好幾回,可是輸了兩回,那兩杯解語,直接就讓她昏昏沉沉地醉過去了。
容遇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氣,這女人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艷詩,幫我一個忙。」
姚艷詩疑惑地看著他,他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把曹楠帶回玉蘭巷吧。」
「王爺?」
「接下來怎麼做還用本王教你嗎?你不願意隨了他便做一場戲就得了,若下半生想覓一良人曹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你也不能一輩子就這麼浪費在本王身上。」
「王爺,」姚艷詩泫然欲泣,咬著唇說:「你知道的,我不介意等,我也不介意就這麼一輩子留在南風苑,我甚至,不需要一個名分……」
「艷詩,雖說樹大好遮陰,可誰知道這樹哪一天會倒呢?不如尋一個能真心愛護自己的人,平平淡淡地踏實度日。」他看了看醉倒在自己懷裡的流芳,笑容里多了一抹不經意的溫柔,「我這棵看似枝繁葉茂的樹,心早被這頑劣不堪的蟲子蛀空了,如今,她就是我的心。她在,心便在,你懂嗎?」
說罷,橫著把那醉醺醺的女子抱起,大步走出雅間。
流芳這一醉,足足睡了三天。她只知道自己很疲倦,酒醉時昏昏沉沉的,醒來後頭痛欲裂,於是躺了三天,直到楚靜風說要帶她去參加冬狩。
大冷天的,要是下了一場大雪的話甚至連飛鳥都絕跡了,更不用說走獸,這樣的天氣只適合躲在被窩裡睡睡覺關上窗子打打火鍋,去打獵?皇甫重霜別不是那條神經出了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