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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09:50 作者: 蘭陵笑笑生
「蔚海海盜雖然有名,但是我研究過,他們在離岸十里的範圍之內都不曾出現過,怕惹來官府大規模的征剿。只要青幫在我的婚船駛出五里時施劫,我打包票不會驚動海盜!」她拿出一張二千兩的銀票, 「閔先生,幫流芳這個忙吧。我只不過想買到自己的自由。」
「你擔保迎親的人不由陸路走而走海路?」
「這個流芳自有辦法。」
閔四空皺眉,「若是青幫不肯冒這個險呢?」
「他們會給面子給你的。」
「我跟你好像無甚關係。」閔四空輕笑。
「對啊,我跟你的關係……」流芳白玉般的手指捏著茶杯,說:「情人關係還是父女關係你隨便挑一個好了。」
閔四空變了臉色,「我今年三十一,能有你這麼大的閨女?!跟你做情侶,你還要不要名節?!」
「稍安勿躁,乾女兒行不行?至於名節?哪裡會比自由值錢?」流芳起身對他正正地行了一禮,正色道:
「流芳知道先生幫流芳這個忙實在難為了先生,可是流芳只能出此下策了,若實在不行流芳也不怨先生。先生待我有如兄長,流芳感銘在心。日後若能相見,必以兄長之禮相待。」
閔四空嘆了口氣,看著流芳,眼中也慢慢流溢出暖意,「喝完這盞茶再走吧,你愛喝碧螺春。」
流芳默然,閔四空又說:
「那你總得跟我說一聲,劫了你的婚船之後,你何去何從吧!」
流芳眼神亮了亮,坐下了,拿起茶盞笑著對閔四空說:「先生,我來給你煮茶。」
第三章 我有張良計,誰有過牆梯?2
顧府這邊正在熱鬧地張羅著顧六的嫁妝,十天的時間啊,實在太緊了,春夏秋冬的四季衣服鞋襪,還有各種各樣的首飾,各房夫人送的,朝廷官員的賀禮,皇室的賞賜……看得西月眼都花了,剛剛送走了玉滿軒送首飾來的人,這邊繡工坊的人又帶繡品過來了。
顧學士說了,六小姐喜歡什麼就留著,到帳房先生那裡去報個帳就行。
於是流芳根本就不挑,淡淡然說一句「都留下」就解決問題了。
早知道這樣的話,早先幾次不如嫁了再逃,這些首飾夠吃後半輩子了,她想。
眼看著九天之期過去了,整個顧府包括繁都的人都在翹首以待顧六小姐出閣的盛況。不料顧六小姐從第九天開始便腹痛肚瀉,連走路都站不穩,大夫看了開了方子都不管用,於是耽擱了整整三日。
迎親使節團很是不滿,但也不能說些什麼。可又不能誤了婚期,於是便從善如流在某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決定走海路。
他們也知道蔚海有海盜,可是他們陵州的水師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自信,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呢?
汀蘭閣中,好不容易送走了大夫,西月正要關門的時候,下人來通傳,說是懿蘭公主來了。
懿蘭公主是彰元帝的十三女,嫁給顧學士的惟一的兒子顧懷琛。婚後另闢駙馬府,平時除了生辰節日極少到學士府來。
公主到訪,陣仗聲勢那是一定的,那些隨從差點沒把汀蘭閣擠破。一身綾羅穿著華貴的懿蘭公主和流芳同歲,只見她鬢髮如雲,頭上的金釵步搖隨著她輕盈的步子搖曳生姿,一雙美目顧盼生情。
流芳連忙要起身行禮,懿蘭公主坐在她床沿按住了她的肩,說:
「六妹妹不必多禮,今日本想來送你出閣,不料你身子抱恙,真是讓人擔心。」
「煩公主嫂嫂勞心了,流芳沒事。或許是吃了什麼不潔之物,或是本身腸胃不好,才會這樣的。」流芳聲音弱弱的,一如嚴重脫水的人一樣,臉色蠟黃,看在懿蘭眼中好不心疼。
「你出閣之事我早早讓人傳書給駙馬了,可能他在邊關事忙,一時三刻趕不回來,你不要介意。」懿蘭看著她,目光溫柔,唇角含著暖暖的微笑。
流芳怔了怔,懿蘭的笑容里有些什麼隱隱的她看不出來,只知道她很美,真的很美,像一泓春水般純淨而柔弱,教人不忍心拂碎了那恬然的平靜。
「公主,我……」流芳本想說,我不介意。可是懿蘭打斷了她的話,說:
「流芳,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一聲『嫂嫂』,過兩天,你就要出閣了,你會有你的夫家,你的良人,不管你將會遇到怎樣的對待,我和駙馬都是你的娘家人,知道嗎?」
是因為她要出閣了,她才對她這麼好嗎?流芳記得,自從懿蘭公主和顧懷琛成婚以來,她們彼此之間都是客客氣氣冷冷冰冰的,從沒試過這般溫言細語。她曾懷疑過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但是細想一下,顧府這麼多姐妹,公主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寒暄一番,更何況,她,顧流芳,只是顧懷琛的妹妹而已。
不可能是別的,別的關係。
「哥哥,他……好像已經走了兩年了,」流芳抬起頭看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嫂嫂怎麼不想想法子讓他回來?」
懿蘭直視著流芳,眼中的坦白和傷感讓她的心沒有來由的一緊。
「我不會勉強他,我會等他。用權勢壓了他一回,他遠走邊關兩年;若是我再強迫他,只怕他一生都不會回來我身邊。他會明白的,有一些東西註定了不是他的,就絕對不會是他的,流芳,你說對嗎?」
流芳心底嘆了一口氣,淺淺一笑,說:「嫂嫂放心,流芳一早明白,嫂嫂是惟一能等和願意等他的人,哥哥怎麼會不知道?」
懿蘭的臉容舒展開來,笑盈盈的讓人送過一個木檀盒子,打開了,從裡面拿出一隻青翠碧綠流光宛轉的玉鐲,執起流芳的手給她戴了上去,「這是我和駙馬送給妹妹的出閣之禮,妹妹萬勿推辭了。」
流芳謝過,走之前,懿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問了一句:
「你出閣,容遇他知道嗎?」
流芳一怔,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她提起,她還真忘了這個人,依稀曾經與自己有過一些關聯。
她說過,她要忘了他的。而似乎,她也真的做到了。
這時,汀蘭閣才真正地安靜下來了。流芳坐在床上,很安靜,一言不發。
「小姐,餓了嗎?西月給你拿粥去?」西月只看見掛起的紗帳半掩著流芳的身子,在地上投下瘦削的影子。西月取了粥回來,仍然看見了剛才的那副光景,只是書桌上放著一隻翠綠的玉鐲,在暮色中仿佛要淌出綠色來。
花嫁之期
終於,十月初四這一天,顧六小姐要出閣了。
大紅嫁衣,鳳冠霞帔穿在身上,火紅的喜氣燃著了每個丫頭婆子的笑容,流芳坐在妝鏡前任由別人擺弄著自己的髮髻,她淡定地笑著,若不仔細去看還真看不出那張臉上一點喜氣都沒有。只有西月站在一旁有些悶悶不樂,流芳看她幾乎要哭了,便拉過她的手小聲安慰她說:
「西月,我不能找你陪嫁,我怕誤了你。」可憐的丫頭,怎麼知道她的主子滿腹大計呢?只以為自己要被遺棄了,流芳拍拍她的肩,「若我到了西陵,一切安頓下來,我再派人去接你,好不好?」
西月這才破涕為笑。她給流芳收拾桌子的時候,她忽然從抽屜里翻出一個鐵皮盒子,奇怪地說:
「咦,這個盒子怎麼還在,小姐你不是已經扔了嗎?」
流芳的目光一接觸到那個盒子,仿佛被什麼燙了一下似的,心裡不知怎的就有些懊惱起來了。是啊,她那一回明明把這個盒子扔了,但是片刻之後又後悔了,衝到垃圾堆里又把它撿了回來。她跟自己說這不是自己的東西,扔了不好;她一想到那張可惡的臉,就恨不得把鐵盒裡的冊子撕成碎片讓它不復存在。
他,也離開了差不多一年半了。
他走的那一天,她對他說:你敢走,我下一秒鐘就敢忘了你。
他卻依然很拉風地上了馬,擺出那一貫的傲慢不羈,半眯著眼睛盯著她說道:你不願等我,不能等我,最終還是要等我,阿醺,你信是不信?
說罷,一揮馬鞭,揚塵而去。那果斷的身影在流芳眼裡看來無比的決絕,所以她咬咬牙就把眼裡的淚水給硬生生地憋回去了,死男人,別想讓她為他掉一滴淚!
她已經忘了。若非懿蘭公主提起了他,她真不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了。
她向高坐堂上的顧憲和幾位姨娘行了禮,顧憲拉著她的手,細細的叮囑了一番。他是疼她的,流芳想,他說過他是她最愛的女兒,在座的所有人中,也只有顧憲的臉上是沒有那種欣悅的喜氣的,他的平靜中帶著一些憂慮和擔心,流芳是感覺到了的。
喜帕落在頭上,婆子往她手上塞了一個蘋果,她暗暗地吁了一口氣,便被人攙扶著,出了顧府,上了迎親的花轎,一直往停靠在碼頭的婚船趕去。
卷一:好男人,壞愛情
第三章 誰是誰的劫1
燕子智慧的核心是什麼?那就是距離。
燕子特別,它就住在人家的屋樑上,卻沒人去害它,這便是處世的大智慧!
----格致《莊周的燕子》
蘇桑永遠不會忘記她曾看過的這篇文章中的這兩句話,此時此地的她,只想做莊周筆下的那隻燕子,永遠與顧家上下的人保持著距離,河水不犯井水。
她從來沒想過玩跳樓機也可以來一次靈魂出竅的穿越,升上高空又飛速墜下的那一瞬她竟然眼睜睜地停留在高空看著自己綁著安全帶的身子落下。然後一陣風捲來,睜開雙眼時,她已經身在西乾繁都翰林閣大學士顧憲家中……
她這輩子沒有遭遇過什麼挫折,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教師,一家三口和美地過日子。她大學要畢業了,學的是室內設計專業,為了慶祝找到工作,和朋友們一起到歡樂谷瘋玩,想要挑戰跳樓機,卻遭遇到了跳樓百年都不一遇的穿越事件。
她懷念父母的愛,夜深人靜想起,總是忍不住痛哭。可就是因為父母的愛,讓她可以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走得更遠,更獨立,更堅強。
穿了就穿了吧,蘇桑向來敢於直面現實,既然不能改變現實,那就只能改變自己。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顧憲正妻早喪,娶了四房妾侍,每房妾侍生的都是女兒,惟一的嫡子長年遊學在外,蘇桑只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大觀園,觸目所見皆是女子,自此便有說不完的八卦,數不清的恩怨。比如今天哪個不長眼色的丫頭言語間得罪了哪一房的姨娘,或是哪一位小姐在外得了哪家公子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