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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06:13 作者: 月竹
也好,他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該面對的就面對吧。
陸井杉乾脆不計形象地把腿放平,自己邊回憶邊低聲陳述:「是……我知道我有錯。那天我爸接到你爸電話,說剛把宋應罵走,你也跟著走了,電話里他正在吃速效救心丸。我爸很生氣,說是要去你家。但你爸說是遠洋快不行了,他今天要去外地籌款,和你媽馬上就得出門趕飛機,就說有事回來說。後來……你也知道的,叔叔阿姨都不在了,你又車禍昏迷。我那幾天心情很糟糕,看宋應找我問你的事,一氣之下……」
梁亦為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說什麼了?」
「我就賭氣說,你不要他了,他當時掉頭就跑,我也沒追。後來,你醒了就失憶,我看宋應也再沒來找我問,以為他放棄你了,就……替你慶幸……和這樣的人,分開也好……」
梁亦為沒有發怒,他只是沉陷在曾經那段記憶里,一時抽拔不脫。連同眸色也跟著深黯無底,如同夜色里的潭水一般。
難怪,宋應當時到家裡找,僅憑失憶的自己讓他走,就斷定自己跟他分手,果然是陸井杉從中作梗。
該問的也問完了,梁亦為冷漠地起身,看都沒看陸井杉一眼,他打算回家了。
「亦為……你是不是以後都跟我是陌生人了。」這,是陸井杉最懼怕的。
從小,他就是被捧大的,那些個只會奉承的人,相處多了,就沒意思了,他一點都不稀罕。梁亦為是他唯一的朋友,是對他能說真話,能讓自己打心底佩服的人,他那時候就是太不想被這個朋友疏遠,也確實是沒弄清情況,就趁機拆散了梁亦為和宋應。他現在很後悔,但就怕這個後悔,什麼也挽回不了。
梁亦為沒回答他,只是背對他開門的時候,平靜地說了一句話:「其實,我大二打算輟學逃家,如果不是遇到他,你們不會再看到我。」
說罷,他拉開了門,離開了,只留下滿目震驚的陸井杉。
梁亦為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很輕鬆。
沒有人知道,在大人眼裡穩重又懂事的他,原來有這麼叛逆的一面。是,他早就厭倦了那個家,厭倦了來自於父母的高壓,讓他快要窒息了。他從小不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長大了,更需要完成父母所期望的,他無數次問自己,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所以,在大二那年,他為自己想好了一條路,逃家。
逃到沒人知道他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哪怕就在酒店裡給人彈彈鋼琴也好。
他不要再當一個只會機械執行家裡所需的人偶,或者作為父母炫耀資本的人生展品,他想做一個有自我情感的人,可以有喜好,可以有理想,可以不用被迫背負那些自己根本不想要的東西,否則,只會讓他反胃。
更何況,他的父母從沒想過了解自己,更談何去理解自己的情感所需。
梁亦為一路開著車,在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宋應的那些小心翼翼,那些擔心和傷感。
其實,他都懂,宋應是怕給他繼續帶來厄運。
梁亦為忽然覺得很可笑,明明是自己周邊的人,對宋應充滿了惡意。他們都在排斥宋應,打壓宋應,否定宋應。沒有人願意接納他,沒有人願意試圖了解他,宋應才是那個最無辜最委屈的人。
可他們,憑什麼?
事實上,當年他帶宋應回家,也不是沒猶豫過。但是師姐勸他說,有些事嘗試過比一開始就失敗反而來的痛快,至少,知道結果會如何。
就在他還在權衡利弊的時候,他看見宋應哭了。因為他經常在家挨打,每次悶不吭聲地受了,再想辦法逃出來。
還記得那次被父親用皮帶抽得皮開肉綻,宋應是哭著幫他上藥的,梁亦為只好安撫宋應,說會跟父母談一談。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是絕對不會帶宋應回家和父母談判的。
他是太清楚父母的個性了,那是一種強壓之後得來的自信,是不容許兒子有任何忤逆行為的霸權主義。
至於談判?確實只是試一試,是一個根本沒有把握的談判,是一個例行公事的談判。
梁亦為當時帶著宋應進門,父母開始因為不認識,還挺客氣。可後來,在得知是宋應本人的時候,就立馬翻臉了。
梁博深和妻子是長輩那個年代重點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平時長輩們還總說他們知識水平高什麼的,然而,知識分子也是會罵人的。
梁博深直接先嘲諷道:「現在大學生是不是都這麼私生活不檢點。」
之後,他和妻子就輪番對宋應數落,他們說宋應臉皮厚,沒家教,不學好,和誰鬼混不好,居然搞到別人家兒子身上來了。現在讓他們一家雞犬不寧,居然還敢上門挑釁,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膽子。
梁亦為當即就想帶宋應走,宋應卻低著頭對他說,搶了他父母的兒子,自己確實有責任。
梁博深和妻子本來因為遠洋的資金問題,被弄得焦頭爛額,宋應的話非但沒有起到安撫作用,反倒更加刺激他們。
他們認為,宋應是在勾引梁亦為,是那種仗著自己長相,專挑好人家兒子下手的人。
「你父母呢?他們教你這樣的?教你勾搭別人家的兒子!」梁博深的妻子指著宋應鼻子,厲聲高呵。
第七十三章 眼前
宋應本來就是個喜靜又不愛與人爭辯的人,他如實說:「我沒有爸爸媽媽,但是姑姑一家對我很好。我不是缺錢,也不是想要他給我什麼。我就是喜歡梁亦為,認真喜歡的,不是別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