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周五下午，梁亦為收到了陸井杉發的消息。

    內容是：最近你沒事別來總部，我爸抓我審了好幾次你們的關係，我沒說，但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小心隨時提審。

    陸井杉也算是義氣了，他從小就怕自己親爹，這次頂住壓力被狠狠罵了很多次，都沒鬆口。理由一直保持口徑，說他當時認為梁亦為失憶，應該不會有事，而且，宋應學歷過關，履歷也不錯，從公司角度上考慮，覺得沒問題。

    陸振宏還能訓什麼，再訓事情已經這樣了，兒子就是這麼「心大」地把人給梁亦為撥過去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後來，父子倆關於這件事不了了之，不過梁亦為跑不了，他也不會跑。

    他回覆：「嗯，沒事，下次你照實說。」

    「滾你大爺！」陸井杉暴躁秒回。

    梁亦為沒再發消息了，因為，陸振宏給他打電話，叫他去總部。

    陸振宏已經很久沒有跟梁亦為認認真真坐下來談事情了，往前算過去較近的，大約就是梁亦為父母去世後和回國後這兩次談話，比較嚴肅。

    今天，當然也是。

    「陸伯伯。」

    就在陸振宏看辦公桌上的相框時，梁亦為已經到了：「嗯，進來吧。」

    「坐。」

    梁亦為點點頭坐下，接著他就聽陸振宏問：「井杉說天力的供應商出了問題，現在怎麼樣了？」

    這是上次梁亦為推掉打高爾夫那次，陸井杉給造的理由。

    梁亦為道：「已經解決了。」

    「嗯，那就好。」陸振宏顯然不是真的關心天力的情況，他不緊不慢地把相框轉了個方向，給梁亦為看：「有點懷念你爸媽年輕的時候，兩個工作狂……」

    陸振宏和梁亦為的父母認識得很早，當年他們三個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關係很不錯，後來就各自出來打拼，開了自己的公司。

    「你還記得遠洋是什麼時候開始狀況差的？」陸振宏淡淡問。

    梁亦為回想了一下：「我上初一就聽說了。」

    所以，他初一就徹底沒了自由，總是被逼著拿出成績，還天天聽父母說公司多麼需要他。起先聽個幾次，梁亦為還可以體諒，慢慢的，就厭倦了。

    尤其是父母以未來接手遠洋為由，逼迫他放棄自己所好，學很多討厭的東西，接觸討厭的人，教他如何面對討厭的事，從來都沒問過他要不要，他也都忍下了。

    但，他心裡更厭惡了，甚至有時候消化壓力的時候，想過自殘。

    當然，他沒那麼做，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麼做。

    「是啊，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昨天還跟井杉說，你比你爸媽年輕的時候還穩重。想起來你上幼兒園，除了你爸媽誰也不讓接。有一次老梁讓我幫忙接，我電話都當你面打了，你也不肯跟我走。後來我還把這事兒跟老梁當笑話講，說他們有個好兒子，這么小就知道保護自己，哪像井杉，傻乎乎的。」

    陸振宏無疑是看重梁亦為的，他和梁亦為的父母一樣，是典型的那種覺得對方家的孩子好的家長。梁亦為家對陸井杉有多好，陸家就對梁亦為有多像對親兒子。

    初二那年，班裡有同學跟梁亦為起了爭執，出手打他，梁亦為還手了，陸井杉也幫忙了，三人打成一團，誰都沒少受傷。因為這件事，班主任要叫家長，當時梁亦為父母電話沒打通，是陸振宏來接的，並且，以自己的人脈，擺平了這件事，還沒告訴梁家，怕梁亦為挨罵。

    梁亦為每年生日，陸振宏都會給他買禮物，每次，梁亦為都很喜歡。陸井杉還會酸他，說自己親爹對自己從來都是給錢，敷衍了事。梁亦為這種時候就會舉例他家，比如，自己親媽知道陸井杉愛吃什麼，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愛吃什麼。

    當然，這是梁亦為不和自己父母交流造成的。他封閉自己習慣了，倒是偶爾願意和陸振宏聊一點，還能增長見識。

    兩家關係真的很好，兩家孩子關係也很好，但，遠洋還是不行了。

    「你大二那年，老梁住過一次院，不長，三天。那段時間，你一直沒回家，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跟人拼酒進醫院的。就是為了促成一筆生意，人家要他喝酒他就喝，那酒烈得很，我都沒膽量喝，你說老梁為什麼就不肯讓我幫他？寧可這麼跟人喝。」

    陸振宏說著說著，確實有點陷入回憶了，那是救過他命的人，又是這麼多年的好朋友，說走就走了，他想不通。

    所以，他和之前陸井杉一樣，無法相信，無法接受，把一切都歸咎為宋應的錯。

    想想梁博深生病的時候，梁亦為在陪宋應，梁博深飛機事故之前，又被宋應氣得喝速效救心丸，這些，梁亦為沒有一件事是知道的，再說，就算知道，梁亦為也失憶了。

    這兩次都是陸振宏接電話知道的，所以他更清楚梁博深有多痛心，對兒子有多失望。

    可梁亦為呢，現在卻跟他說：「我爸他只是不想輸給你而已，不過他，不適合做生意。」

    這聽在陸振宏耳里，是多麼刻薄的評價，是多麼雲淡風輕的語氣。

    「你就是這麼看待他的？」陸振宏聲音冷了。

    梁亦為道：「這是事實。」

    陸振宏從梁亦為大學和宋應在一起後，就和梁亦為有了隔閡，直到梁亦為失憶，他才姑且放下了那些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