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末了，他抬頭一看，發現溫景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出去了，老爸便下了床。

    穿好自己的衣服，頭腦也漸漸地清醒了，他記起他昨天喝醉的時候，和溫景文說了他和兒子的事，還有溫景文最後的問話。

    走出臥室，看到溫景文正坐在客廳里，似乎正翻看著一本書，頭都沒抬，「我為你準備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在洗手間裡。」

    「恩…」

    老爸洗漱完畢，再次走到客廳，發現溫景文已經沒在看書了，拿著冒著熱氣的茶杯，正看著窗外。

    他回過頭，仍是那樣淡淡的微笑，「餓了嗎？」

    老爸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看著桌上的早餐，按了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知道宿醉的痛苦了吧？昨天喝了那麼多，這是醒酒茶，喝了會好些。」

    「謝謝…也昨天謝謝你讓我睡在你家。」

    「不客氣。」

    老爸把醒酒茶喝了，頭果然沒之前那麼疼了，也有了些食慾，吃了幾口早餐，瞟了一眼溫景文，這才有些猶豫開口道，「昨天…昨天我…」

    「昨天，你對我說了你和你兒子不倫的關係。」

    「……」

    「然後，我問你。」溫景文直直地看著老爸的雙眸，「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看？」

    過了好久老爸才吱聲，「那個你…為什麼…」

    「你真的一點覺察也沒有嗎？我為什麼會和你走那麼近。或許之前你可能的確意識不到，但是久了，我想我那可恥的心思總歸有一天會顯山露水的。」

    老爸垂著眼，被溫景文這麼直截了當地提出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隱隱察覺到…

    「你又在為你和兒子的關係煩惱，所以我想，你不如和我試試看？開始另一段情感，結束這段不該有的背德關係。我想你對我應該也很有好感吧，雖然我無法自信地說是那方面的，但是你一出家門就來找我，我其實感到很高興。」溫景文又笑。

    老爸微皺著眉，一臉糾結的模樣。

    「你昨天並未明確地回答我，只是又吵又鬧還打人。」像是想到了那個場面，溫景文好笑地說，「所以現在我想正式詢問你的想法。」

    ***

    中午，老爸拿起手機，撥過去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老爸咽了咽口水，「兒…兒砸啊…」

    「爸爸，你回來吧…」

    老爸原以為兒子會對著手機大喊大叫，只是沒想到他的聲音聽上去竟有些虛弱，令老爸的心揪了起來。

    老爸咬咬牙，「兒砸，你聽我說，你爸…你爸我…」老爸深呼吸了一口氣，「談男朋友了。」

    ***

    老爸覺得溫景文應該是那種理想男友型。

    自從答應他之後，老爸發現溫景文變得更加溫柔體貼了，都令老爸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他倆相處的方式和從前也沒多大變化，這幾天，兩人會在一起打遊戲，老爸並沒有體會到他之前預料到的可能會有的拘謹，兩人交談自如。

    老爸曾問溫景文怎麼不用去上班，他聳聳肩道破產了。

    老爸一開始還真相信了，相信了幾秒鐘。

    然後溫景文又笑笑說，他這幾天休息。

    晚上，他倆是睡一張床上的。

    溫景文有時會轉過身，把手臂搭在老爸的腰上，老爸的身子頓時就會變得很僵硬，過了一會兒，搭在他腰上的手就會自動放開。

    老爸猜想溫景文感到了他的僵硬。

    畢竟和他談朋友了，老爸有時候就會在心裡想，他總覺得溫景文應該和他兒子一樣，在同性關係中，是那個喜歡捅人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確信，大概就是一種直覺。

    只是他們至今也並未有很親密的舉動，老爸知道他在醉酒醉的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夜裡，溫景文什麼都沒做。

    說是沒有，也不全對。

    至少老爸覺得溫景文對他稍微多了點親昵，每次溫景文貼近他的時候，老爸心裡總是很緊張。

    最親密的一次，大概是一次面頰吻吧。當時來的太突然，老爸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轉瞬即逝，像是雲彩滑過他的臉頰。

    當老爸回過神來的時候，溫景文已經走開了。

    這幾天，老爸也總是能收到兒子給他發的微信，不如說，他空閒下來的時候，就是捧著個手機看兒子的消息，雖然他一條都不回。

    『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為什麼你是我爸爸…』

    『爸爸，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問你我是從哪裡來的，你回答我說我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嗎？爸爸，現在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父子關係可以讓我們比普通人更親密，卻也正因為父子關係讓我們止於這一步。』

    『父子關係…』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爸爸，我愛你。』

    老爸緊緊地握著手機，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他的手機突然被從手中抽離。

    溫景文按滅老爸的手機，把它放在老爸旁邊的床頭柜上，又摸了摸他的頭。

    「不早了，睡吧。」

    ***

    今天一整個上午，老爸都沒有收到兒子的微信消息。

    心裡正奇怪也擔心的時候，兒子發來一條消息。

    『爸爸，我要死了。』

    一開始還以為兒子是開玩笑，只是兒子又發過來一張圖片，那是兒子白皙的手腕，老爸不會認錯，只是上面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

    老爸一下就慌了神，之後又強迫自己坐下來。

    兒子只是用苦肉計逼自己回去罷了…

    雖說如此，他仍是平靜不下來，雙手緊緊地握成拳，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兒子的話和他發來的圖片。

    ***

    啪嗒一聲，是門鎖開的聲音。

    「你要走了嗎？」

    老爸一驚，回過頭，溫景文正站在他的身後，還穿著睡衣。

    現在凌晨五點多，只有微微晨曦的光亮透過白色的窗簾照進來，他看不清溫景文的表情。

    「恩。」老爸點了點頭，他曾想過要向他道別的，只是想了一整晚，最終也沒能鼓起勇氣當面和他說。

    溫景文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低垂著頭站在那裡，站在仍有暮色的清晨里。

    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仿佛知道他遲早會走一般。

    老爸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對這個人是心存愧疚的。

    溫景文手上的手機掉落在地，亮著的屏幕正好顯示的是微信界面，老爸看到，溫景文的微信上只有一個聊天框，和他的。

    心裡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為什麼…」老爸終於問出口，只是他沒能把話問完，他的喉嚨哽了一下。

    他曾一直認為溫景文應該是那種很會社交的人。回顧與他認識的經過，老爸也漸漸察覺出溫景文有時候是故意接近他，和他談論他感興趣的話題。他們的關係之所以會走這麼近，也許是溫景文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