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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00:00 作者: 痴夢人
想明了的時候,他會像被一桶冷水兜頭澆灌一般,仿佛醍醐灌頂,路有沒有盡頭,失去了夏小星,已沒有探究的必要。
每當這種心念襲上來的時候,他就只想緊緊的抱住她,不鬆開她。
嘴唇好不容易饜足,他心裡卻燃起其他的欲望。放開夏小星的唇,他還是望著她。她在他懷裡微喘,調整著呼吸,須臾,她抬起臉:「讓我回家。」她對他說。她以為他夠了。
他卻不夠,只覺得更餓。緊抱著她,他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她。看不分明這張臉,只知道魂魄被那雙黑眸牽引著。
夜色遮住了他眼裡的欲望,但他心裡已著了火。
身體和心都想要她,從他省悟他愛她,他還一次也沒有擁有過她。
現在進到她身體裡,那種感覺,肯定是和以前不同的吧,他抱的再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靈魂。
他想要的靈魂。
只屬於他的靈魂。
夏小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歐雨聲抱著她不鬆手,臉就在她上方,離著半尺的距離,他不說話,只望著她。她看得見他的眉與眼,卻看不清他的眼神。
兩人一時都屏住氣,許久,歐雨聲開口,說:「我等不及了。」
她愣著不敢動,想明白他的意思,就伸出手推他:「我要回家,太晚了!」她打著太極。
歐雨聲捉住她的一隻手:「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她掙脫不開,只能沉默不語。
她還是沒有理順和歐雨聲的關係,總覺得欠一點什麼。也許是理智的看待了自己的感情,因此不那麼痴迷,也不再那麼熾熱。可理智也往往代表著降溫,是她的愛少了嗎?還是歐雨聲的愛仍然填不滿她,她依然在迷惘。
心不能徹底的回去,身體,她也想保留一段距離。
等不到她的回答,歐雨聲一下把她壓在了座位上,俯視著她,低聲說著:「我想要你!夏小星,別讓我等太久,我已經快沒耐心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他又一次克制住了自己,他幾乎就想在車裡要了她,他知道,如果他強來,夏小星是拒絕不了他的,只是,現在的歐雨聲,已不捨得那樣對待她,似乎越愛,他就越謹慎,他用最後的理智管住了自己,再等她幾天,他對自己說,等夏小星幾天,等那個十年前就愛上了他的小女孩重新回到他身邊來。
他要做的,就是緊緊的抓住她不放。
兩人在夏小星家樓下告別,歐雨聲摸一下她的頭:「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們去法院,今晚我就住我爸媽那。」
夏小星點一下頭,按了門鈴就對他擺了擺手。他看著她上樓,心裡啞然失笑:她明明是他老婆,現在搞得像談戀愛似的,歐雨聲,你真的活該!
罵一聲自己,他轉身向父母家走去。
第二天,原C市副市長夏文強涉嫌受賄,挪用公款,貪污一案,在C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這個案子在社會上廣受關注,在C市更是無人不曉,所以一大早,審判庭門口便聚集了不少旁聽者和多家媒體的記者。
夏小星和母親混在旁聽的人群中跟著歐雨聲坐在了旁聽席上。
九點,父親在兩名法警的押護下被帶至法庭被告席。他始終低著頭,沒有看向他們。
夏小星望著父親的背影,他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服,看著很端莊,頭髮修剪的很整齊,一直垂眼站著。每當審判長發問,他都像個學生似的恭順的回答。他已沒了做市長時的風采,唯一殘留的,大約是面對伏法時,那種曾經身居高位鍛鍊出來的不動容和偽裝的鎮定。
母親在她身邊用手帕捂住了臉。
庭審要一天的時間,徐淑雲中午回了家,下午就沒有來了。夏小星坐到了前排,離父親很近。臨近五點,審判長站了起來,宣讀審判結果。
她的手冰涼,指甲把手心都快扣破了,歐雨聲抓著她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直,然後握在了他的手心裡。
夏文強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所有財產。審判長宣讀完,法警就押護著他退庭,他從被告席走出來,終於抬頭看向女兒。
夏小星緊咬住唇,也看著父親。
歐雨聲緊握著她的手。
父親並沒有看她很久,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三秒就轉向了歐雨聲,似乎他更想對女婿表達些什麼。歐雨聲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對著岳父用力的點了下頭。
夏小星隱約體會到父親的深意,眼睛一點一點的濡濕了。
父親在法警的押護下離開了審判庭。
現場有嗅覺像狗一樣靈敏的媒體記者,馬上捕捉到了這個細節,立即聽得有人在說:「夏文強的女婿,歐龍公司的董事長……」有人便向他們湧來,閃光燈也對著他們亮了起來。
歐雨聲攏住她肩,護著她想往外走,可幾個話筒已伸到了他面前。
媒體的目標是歐雨聲,即使他不說話也會變成新聞,兩人正進退維谷,龍輝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拉著她胳膊把她輕輕一扯拽出了包圍圈,低頭對她耳語一聲:「去外面等雨聲。」便站到了歐雨聲的身邊。
她快步向外走去。
出了門,前面是一群剛剛離開審判庭的旁聽者,她跟上他們,走下法院的台階,人群散開,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她也來了。
愣了一下,她追了過去:「胡小姐,請等一下。」她喊住了那個女人。
前一次通電話時她才知道父親的這個女人姓胡,那個電話是她猶豫了好幾天才撥出去的。她最終還是決定要回那套住房,夏小星是個凡人,她到達不了高尚的對這套價值五十萬左右的商品房視而不見的地步,賣了它,她可以還一大半欠葉楓的債務。
電話里說的每句話都是她字斟句酌的,她白天黑夜的演練了無數遍,寥寥數語,也許就勾勒出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和一個什麼都沒得到的可憐女人。站在那個女人的位置,或許是這種感受。
那女人安靜的聽完她的話,一個字也沒說,便掛了電話。
她沒有惡言相向,夏小星心裡反倒隱隱的有點不忍,她眼前又出現那個粗暴的惡俗男人,她知道,這個女人將要面對的是他。
聽見她的叫聲,那個女人轉過了身來。
就著五點尚未落去的太陽,夏小星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容貌。以前她見過她三次,但每次都沒看清楚。有兩次是被她的肚子轉移了注意力,還有一次是顧及母親去了。今天她才有空仔細的打量她。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有一雙很大但不太靈動的眼睛,如果臉色不那麼晦暗,必定是個引人注目的美女。
她找著話說:「你也來看我爸的審判?」
那女孩的臉上一向的無表情:「沒事做,就過來看看。」頓一下,她又說,「十六年,比估計的少幾年。」
夏小星點點頭:「因為贓款都退清了,判的稍微輕了點。」話題就這樣不預期的到了錢上,那女孩側過臉看向別處,兩人一時站著都不說話,站了片刻,夏小星終於還是開了口:「那個房子……對不起,我要還債,上次也對你說了原因的……」
那女孩扭過臉來:「我知道了。」說完就轉身,夏小星還沒回答,她已經離去了。
她望著那女孩的背影,她眸中的了無生氣讓她有點憐憫,可她又想起律師的話,「贓款不退清,你父親的財產也會被查沒,隱匿私藏一般是不可能的。」那是不是說,這個女孩住的房子最終也會被收繳,所以她要回這個房子,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怎麼站在這裡?」身後忽然傳來歐雨聲的聲音。
她轉過身。
沒有看見記者,她問:「應付完了?」她以為還要一會的。
歐雨聲拉住她手:「龍輝在幫我對付,我溜了。」說著,牽著她向他的車走去。
回到家徐淑雲正在廚房做飯,她走進去幫著洗菜,一根一根仔細的捋青菜葉子,然後語氣平淡的告訴母親父親被判了十六年。
母親一聲不吭,默默的炒著菜。
晚餐的氣氛理所當然的有點凝滯,連歐雨聲也不說話了,吃完飯,他就告辭了。這種時候,容不得風花雪月了。
她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子裡演電影似的回憶著今天的情景,父親老了許多,母親也是。
不知她長大了沒有?
昏昏沉沉的她有點想睡去,卻被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了。扭頭看向床頭櫃,黑暗中,手機一閃一閃的發著幽幽的藍光。
她伸過手去拿了過來。
用手背拭了下眼睛,她看向銀屏,當來電顯示的人名跳進她眼眶的時候,她從被窩裡一下豎了起來。
按了接聽鍵,她便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
「葉楓!」
只要我在
話筒里傳來葉楓輕聲的呼叫,用他特有的尾音腔調:「小星……」她聽著,竟有兩秒不能說出話來,然後才喊:「這一個多月你死哪去了?」
葉楓輕輕的笑,仿佛她的責問是他所有快樂的源泉,這一個多月你死哪去了?她在喊著問他,她在意他的消失,是這樣嗎?
他答:「我去了上海。」
夏小星追問:「你沒看見我給你發的簡訊啊?」
「看見了。」
她不放過他:「那為什麼到今天才給我打電話?」
一時沒有聲音,沉寂許久,才聽他說:「小星,對不起,我怕一打電話,聽見你的聲音,就忍不住要回C市。我在這邊……不能夠回來。」她真的在意他的消失,可是,他也是真的……真的,不能夠回來。他的聲音有點悲涼。
夏小星握著手機,屏住氣,半天沒說話,良久才開口:「你是言情片的男主角嗎?幹嗎打個電話還這麼悲悲戚戚的,你不會是還眼含著熱淚吧?」
長久的寂靜無聲,葉楓在那邊不說話,手機里只有空茫茫的回聲,她卻忽然像看見他:在某個空間裡,舉著電話,凝視著窗外,對著不在眼前的她,不能言語。
他總是忘掉她已是別人的老婆。
「葉楓!」她喊他。
卻聽到一個女聲,在電話那端的背景里,隱隱約約的飄入她耳中:「歡迎光臨……要幾杯?……什麼口味……甜的還是鹹的?」她掀開被子就下了床,一隻手去拿衣服,一邊問:「葉楓,你在哪?」
他終於說話:「我一個多小時前下的飛機,現在在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