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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8:28 作者: 奶黃球
「那次事情給我落下了陰影,醫生說我有心理疾病,幽閉恐懼症,不能一個人待在黑暗狹小的地方。他感到很抱歉,一直跟我說對不起。我問他最後那個貧困戶怎麼了,他說三戶人家,一共被騙走了九百塊錢,錢已經追回來了。我覺得太可笑了,我那麼賣命找他,害怕他出了事,九百塊錢,在他眼裡他兒子連九百塊錢都不值。」
梁北川:「衛書記當年在N省的政績有目共睹。」
「是,他當年最鞠躬盡瘁,是人民的好公僕,國家的好幹部。他想做一個好官,就一輩子做下去啊!」
黑暗中,衛永嘉情緒很不穩定,說到最後已經有點歇斯底里了。
這種時候,梁北川反而不知道該作何評論,只好說:「你不是怕黑麼,我去開燈。」
卻被對方抓住了手。
不是那種用力的抓握,掌心被虛虛攏住,輕鬆就能掙脫開來。
就像是一個虛弱無力的人,在瀕死之際,抓住茫茫大海里唯一的稻草,卻又不敢抓的太緊,生怕這一線希望被自己捏碎在了手心。
----那一瞬間,梁北川居然不敢就這麼甩開對方。
毫無預兆的,後背貼上一個單薄的懷抱,衛永嘉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梁北川,你錯了,我不是怕黑,我只怕太黑了,找不到我要找的那個人。」
第22章 窮途4
梁北川僵直了脊背。
衛永嘉像塊橡皮糖黏在了梁老闆身上,這個距離甚至能聽到背後年輕人胸腔中有力的心跳,過分的親昵讓一把年紀的梁北川很不適應。
----可能生了病的人都比較脆弱,衛總又是一顆格外缺愛的小白菜。
梁北川這麼想著,心裡不由生出點對後輩的關懷來,畢竟還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孩,倒也不覺得衛永嘉有多麼面目可憎了。
梁北川溫聲道:「每個人的家庭如何我不好多做評論,但你現在不也挺好的麼,年輕有為,多少人羨慕不來。」
衛永嘉不說話,房間裡只有不大的呼吸聲。
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在這裡給身價千萬的富家公子當心靈導師,梁北川也覺得挺可笑:「早點睡吧,我該走了。」
衛小公子卻沒鬆手,不僅沒鬆手,反而抓得更緊了。衛永嘉問他:「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跟衛小公子非親非故的梁北川一瞬間被問住了:「不然呢?」
「我跟你一起走。」
說著衛小公子雷厲風行就去拔手上的針頭,血一下冒了出來,順著手背蜿蜒一道血線,黑暗裡看著十分瘮人。
梁老闆被這波徒手拔針頭的操作驚到了,下意識衝上去,摁住了衛永嘉手背還在出血的傷口。
衛永嘉掀了眼皮,無機質一般的瞳孔冷冰冰看著他。
梁北川心裡一個咯噔。
他就知道衛小公子是個不消停的主,當初就不能同情心泛濫,應該讓他躺馬路上自生自滅。
梁北川一邊摁著莫名其妙發脾氣的衛總,騰出一隻手摁下床頭呼叫按鈕。
衛永嘉的聲音跟他手上的溫度一樣冷,他問:「梁北川,你還要走嗎?」
梁老闆也想問問衛小公子腦殼裡裝的是些什麼玩意兒,我要是真的走,難不成你還打算在醫院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可惜梁老闆來自靈魂的質問還沒脫口而出,值班護士已經趕了過來。
等小護士把衛永嘉手背的針眼處理好,又囑咐了一大通,一看時間,已經十點了。
梁老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能熬夜,一熬夜就頭疼。
梁北川摁了摁太陽穴,可能是今天喝了酒的緣故,這會兒頭疼得厲害。
衛永嘉注意到梁北川臉色不怎麼好,對小護士道:「搬張床過來。」
剛才梁老闆是想走被衛小公子拖著沒走成,這會兒是沒力氣走了。
衛總發話,很快有兩個工作人員搬了一張床過來,就擺在衛永嘉右手邊上,距離不遠不近。
衛永嘉:「身體不舒服今晚就在這睡吧。」
梁北川擰著眉毛嗯了聲。
小護士看沒其他什麼事了,走到門口正要離開,衛永嘉突然出聲:「關燈。」
剛畢業的小護士原本對這位年輕俊美的病人頗有好感,方才還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對方雖然沒什麼表情,卻也沒有嫌她聒噪。此刻被那冷冰冰的語氣嚇了一跳,仿佛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小護士急忙把燈關了。
房間暗了下來。
梁北川前兩天剛從醫院出來,石膏雖然去了身體還是挺虛。今天又是喝酒又是陪衛永嘉鬧騰,先前一直忙著倒不覺得,一消停下來就頭暈眼花,基本沾床就睡了過去。
屋裡安靜極了,只有梁老闆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裡的時間會被拉長,或許是一個小時,又或許是好幾個小時。
衛永嘉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安靜的像一個幽靈,站在梁北川的床頭,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衛永嘉承認自己存在心理問題,就像是現在,當恐懼成為一種習慣,黑暗的環境裡他根本無法入睡。
他俯下.身,借著窗外的月光,細細打量起在睡夢中梁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