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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8:28 作者: 奶黃球
梁北川無視衛小公子的要求,叫了輛出租,把高燒中的衛永嘉強行塞了進去。
梁北川一上車就對司機說:「去附近大一點的醫院。」
衛永嘉燒得糊裡糊塗,靠在車門上還在那跟梁老闆絮絮叨叨:「梁北川你說,跟這些人打交道是不是特別煩?」
半路莫名其妙接了衛永嘉這麼個燙手山芋的梁北川:「煩,特煩,能不能別煩我了。」
衛永嘉幽幽道:「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個三陪。」
梁老闆驚了:「三陪什麼你知道?」
衛永嘉:「陪吃陪喝陪笑。」
前座的司機沒忍住笑出聲。
智障的對話結束了,衛小公子燒暈過去了。
衛總扛不住歇菜了,倒是省了梁老闆一番功夫,不用排隊拿號,進醫院直接掛急診了。
梁北川中途出去了一趟,拎白粥著來到病房,衛永嘉已經醒來了,手背還吊著點滴。衛小公子靠在床上,臉色慘白慘白,此刻偏了頭,目光落在窗戶外某一個點上。
梁北川:「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衛小公子看到門口杵著的梁北川,虛了眼,逆著光打量起對方。
衛永嘉感覺自己好像被下了降頭,但凡見到梁北川,自己就會一次比一次慘----第一次見面摔菜窖扭了腳踝,第二次坐著輪椅沒出什麼大事卻也足夠丟人,第三次打了個照面就直接燒暈過去了。
見衛小公子陰著張臉半天不說話,梁北川忽然想到不久前一個因持續高燒得了失語症的新聞,不由擔心起來:「衛總還好嗎?腦子清楚嗎?別燒糊塗了。」
「好著呢。」衛永嘉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啞的厲害,他問梁北川,「你是怎麼把我送過來的?」
梁北川:「還能怎麼送?你都那樣了當然是擔架抬過來的。」
衛永嘉垂著眼沒吭聲。
窗戶外邊,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這麼看過去,衛小公子不論樣貌還是性格,有些地方跟小關總還挺像的。不過衛永嘉把尖銳的部分全部暴露在外,關渠則是綿里藏針更加不動聲色一點。
梁北川:「還別說,衛總你這一病可不得了了。不到兩個小時前前後後已經有好幾波人來看了,病房換到了VIP不說,這果籃還是顧書記差人送來的。」
聽完梁老闆的話,衛永嘉不但沒有絲毫感動,反而眉宇間全是戾氣:「告訴外面的護士,要是再有人過來,攔著別讓進來。」
梁北川無奈道:「知道你不喜歡應付這些了,先吃點東西吧。」
衛永嘉還燒著,渾身上下都不舒坦,其實根本沒什麼胃口。
----但他忽然不想拂了梁北川好意。
平常時候,衛永嘉一向是怎麼開心怎麼來,卻也免不得強迫自己做一些不喜歡的事情迎合別人,就像今天他淋了雨很不舒服,卻不得不掛著笑跟顧柏霖勾心鬥角。
而現在,他本可以隨心所欲,亂發脾氣,沒必要委屈自己迎合梁北川。
梁北川不會生氣,最多只是無奈,就算真的不高興了,也奈何不了他。
可他忽然不想看見梁北川擺出無奈的表情。
梁北川跟關渠差不多,會把很多事藏在心底,對外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衛永嘉卻能看出些許端倪----像是現在的梁北川就不怎麼開心。
可能是孤單久了,現在身邊又只有一個梁老闆,他忽然想讓梁北川開心一點,哪怕因為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梁北川坐在對面,看衛小公子一勺一口,小雞啄米一樣慢吞吞喝完了整碗粥。
吃完晚飯,梁北川去洗了個手回來,天已經黑了大半。
屋裡沒開燈,梁北川走過來就看衛小公子仰面躺在床上,沒來由說了一句:「梁北川,我好累。」
梁老闆:「不是生病了麼,正常,睡一覺就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衛永嘉偏了頭,目光直直投了過來,他的眼睛在黑夜裡像是會發光,「你知道我爸麼,他當年很厲害,大家都這麼說,一個人官位做到頭估計也就那樣了----但我不覺得,他太忙了,經常不回家,從來也不會管我怎麼樣。學校開家長會,所有家長都來了就我爸媽沒有。但老師從來不會問我家長去哪了,她們知道我媽死的早,我爸活著在我這跟死了差不多。」
衛永嘉的聲音平靜中帶著冷漠:「最過分的一次,是我過十四歲生日,他那時候還在當省委書記,好不容易有了空帶我上山看星星。結果晚上一通電話,說南邊貧困縣出了個性質惡劣的詐騙事件,他忙著趕過去,直接把我忘在了帳篷里----說來也可笑,大晚上的公安局局長還沒到他一個省委書記先跑過去了。他不管我就算了,我也不缺他這一個爸,可是後來他倒了,卻要我替他處理後事。你說是不是很沒有道理?」
梁北川張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衛永嘉繼續說了下去:「那天晚上,我四處找不到他,在帳篷里聽到外面風聲,那個聲音很像狼嚎,讓我總覺得附近有狼。他一直不回來,我害怕他被狼叼走了,我雖然跟他不親,但他畢竟是我爸。後半夜我在附近一直喊他的名字,山上風太大了,我怕他聽不見,賣力地喊他,最後嘴裡全是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