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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4:48 作者: 曉春
    習慣以成功者自居,但終究贏得是事業還是自己,已經漸漸有些模糊。鳴州的心像起航後便未靠過岸的錨,一旦拋出就怕自己收不回來,所以一貫謹慎,只可惜在對待鍾宇衡的追逐時,他自己也懵了。

    即使是宇衡真的告白了,他也不敢當真。遇到鍾宇衡之後,鳴州才意識到他有很多享受孤獨。原來自私已滲透進血液,再沒有餘力去回饋。

    可就在同一屋檐下,也絕對不再刻意會面的兩人,怎麼躲過情緒的低cháo,是個問題。一想到那個無法不被其吸引的鐘宇衡,他就有點不信任自己的性取向,理性的鳴州不自覺地會想:我真的可以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麼?

    這個命題的可行性,鳴州並不想親自實驗,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邁出過及其危險的一步,甚至跨過界的雙腿很難再潔白地踩回安全區。

    鳴州自己也明白,他不過是無法說服自己,怎麼會被一個年輕帥氣應有盡有的大男生迷戀,期限甚至不可能超過三個月,到那時候,後悔是否已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

    不喜歡他嗎?不,誰能不喜歡這樣的一個人。但自己時個男人,即使是被誘導,可到底年長,又與其父輩為伍,倫理上多少有點暗度陳倉存心誘拐的惡意。

    有些罪名,是他無法承受的。

    沒有真正開始,就不必擔當一敗塗地的後果。鳴州能夠預知再發展下去,恐怕會因為壓力太大而陷入比分手更大的折磨中。

    曼貞彌補了他心靈上的不安定,使他可以靜下心平穩過渡到正常的生活中來。這樣的轉折對曼貞來說,或許是很不磊落,但鳴州從被宇衡迷惑起,就不再可能擺得平私生活。

    他不過是在適當的時期,作出了適當的取捨。

    兩人的再次正面衝突,是在那場鍾氏集團某個新軟體發表會的招待晚宴上。

    在晚宴開始前,宇衡就已經得到梁鳴州會出席的事,所以本不打算出現,以免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再度失控。

    從分開不見後,他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絡,在家惡補功課,用了一周溫習了半年的學科,這成了與會懷念梁鳴州的唯一方式,他知道這樣很蠢,但沒有別的消遣可以將他與他再度相連。

    陷入出於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感,特地趕赴晚宴,就是為了碰到她想要與之談話的對象。

    入場後,小蓉在品酒區轉了幾分鐘,直到發現一對穿著黑白晚裝與禮服的耀眼情侶檔自大廳入口處進來,她眼睛一亮,急急走了過去。

    當她離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個急剎。與會的父親鍾炳麟親自迎上去接待那一對客人。

    鍾父的出現令小蓉徹底清醒了,她整個人停在原地自我批評:胡小蓉,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要以什麼立場和方式去與他們溝通?難道說是路見不平,所以替朋友來逃回公道?就因為人家選擇了真愛!

    「胡小蓉,你的腦子呢?」拍了拍自己的頭,小蓉準備轉身離開,可倒退了幾步,又覺得不甘心,她扭頭看看那個英俊到沒天理的男人和旁邊小鳥依人的美女老師,再想了想蓋伊透露的細節,她又有了一絲不該有的念想。

    是不是可以單獨找那個完美情敵談談?如果阿鍾是因為與他那晚的見面才變得如此頹廢,那她是不是可以就他們的談話內容找到安慰阿鐘的方法?那前提是,她必須知道那天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導致宇衡那樣魂不守舍。

    阿鍾看起來愛慘了那個女人,她為了讓阿鐘好過,居然傻乎乎地跑去找當事人對質,難道是盼俞老師回心轉意重新接納阿鍾?然後她再裝作大度地祝福他有情人終成眷屬,想到這樣峰迴路轉的情節,她自己都想吐了。

    「胡小蓉,你才是那個傻透的人。」

    接下來的十分鐘,只有化悲憤作食慾,才能暫時堵塞情緒的空洞,於是小蓉正式駐守在自助餐區,把餐盤堆得老高,坐在靠窗的位子,挽起長裙不顧形象地埋頭苦吃。

    「嗨,你好。」直到一聲清脆的問候在小蓉的頭頂響起。

    本不以為然的她一抬眼,一口飲料差點噴出,她連忙捂住嘴站起來,嘴上都結巴起來:「你你……俞老師!」

    「鳴州在那邊同鍾先生說公事,我隨便轉轉,一眼就發現你了。」俞曼貞一臉微笑地看著她,看不出任何異常,甚至還四處看了看問,「小鍾同學呢?沒跟你一起來嗎?」

    她難道不知道那個男孩為了躲開她正在忍受失戀的煎熬嗎?難道真的是倒霉到遇到女情聖,偽裝功夫這樣了得。

    小蓉面對這樣的滿足不禁漲紅了臉,一向伶牙俐齒的她,這會兒竟吶吶地說不出話,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和梁老師會結婚嗎?」

    沒想到小姑娘會問這樣一個死人問題,曼貞呆了下才不好意思地說:「還沒有規劃那麼長遠的事,我們才開始。」

    很多時候,曼貞覺得梁鳴州明明在她身邊,卻總給她一種很深的距離感。

    而小蓉對她看似虛偽的解釋很不滿,一下子就恢復了勇氣,有些火藥味地問:「你很久沒見過阿鍾了吧?」

    「阿鍾同學?他怎麼了?」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覺得也許作為老師的你可以開導一下他。」

    「怎麼會這樣……其實我跟他不熟,是鳴州的關係才遇見過兩次,難怪他也說好長時間沒有在家碰到過小鍾,他以前一直在替小鍾同學補習,他們關係比較親近,如果小鐘有什麼事,找鳴州說會比較好,畢竟男人之間更容易開口。」

    曼貞沒想到自己這番話引起小蓉長時間的愣怔,接著她聽到小蓉問:「你是說----梁老師一直住小鍾家?」

    原來從一開始,她以為的事根本就是反方向。阿鍾,你愛的是誰?讓你這樣痛苦的是誰?!越接近真相,小蓉就越覺得心要跳出來了。

    甩開俞曼貞,小蓉快步走向梁鳴州,然後站在人群後方冷冷地觀察者他的一舉一動。有些人擁有與生俱來的魅力,那一身深黑禮服端莊復古器宇軒昂,既保留了舊式男人的風度,又具有新派型男的時尚感。

    他幾乎是所有女人眼裡的完美愛人形象。但阿鍾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執迷?

    也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可怕猜測,一等到鳴州落單,小蓉就大膽地走了上去。

    「梁先生,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鳴州一開始就感覺芒刺在背,一轉身看到小蓉更是意外,他沒有動,像是知道她會提非分要求,表情溫和而謹慎。

    小蓉鍥而不捨:「就兩分鐘。」

    鳴州隨小蓉來到餐廳外花園走廊的轉角,她一停下來就立即問:「阿鍾喜歡的人是誰?」

    鳴州沒有正面回答,但也沒有裝傻:「他最近好麼?」

    小蓉狠狠閉了閉眼,平復自己顛簸的心情,要不是剛剛有過心理準備,這會兒恐怕早就雙腿發軟。

    「你還會關心他嗎?」她沒想到自己語氣充滿火藥味,「阿鍾現在跟一攤泥一樣,你覺得是誰害的!」

    「他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鳴州的口吻從來沒有這樣嚴肅過,「小蓉,恕我無法跟你繼續談下去,我同他的事與你無關。」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鳴州不知胡小蓉是怎麼看穿他與宇衡的關係,除非是宇衡有意透露,否則沒道理會被第三者知道,所以當時的鳴州也有點惱火。

    這一邊小蓉仍然咄咄逼人:「是你利用他、引誘他的對不對?你不要敢做又不敢承認!」

    對日來努力隱瞞的心事以及未來得及收拾的心情,一下子攤開在了陌生人面前,令他著實難看,說話也不多強硬了幾分。

    「就算是,也輪不到局外人來質問我。」

    小蓉被激得不行:「阿鍾可是你的學生哪,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當老師!」

    就這樣頭腦一熱,怨氣自丹田上涌,血氣集中到手心,毫無醞釀就用力甩了出去。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響。

    兩人均是一怔。當左臉火辣辣燒起來,鳴州才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吃飛醋的小丫頭給揍了。

    待掌心發麻,小蓉頓時醒過來,這才感到事態嚴重,自己闖了禍。

    理智沒有完全淪喪,腦子裡拉響警報。她看看鳴州又看看自己的手,像是不相信自己做了這樣過激的舉動。五秒鐘後拔腿就跑,一路跑出宴會廳,跑出酒店。

    到了停車場,她的手簌簌抖起來,然後從手袋裡摸出了手機撥號。可那一頭一直沒有人接聽,她就蹲在車子旁邊發起呆來。

    「餵?阿鍾……」

    「什麼事?」電話那頭傳來宇衡氣喘吁吁的聲音。

    「你在哪兒?」

    「出來透氣,打球。」想釋放壓力時,宇衡有時會一個人出去,跟同好湊伙打街頭籃球。

    「我剛剛犯了個錯,你能不能原諒我?」

    聽一向強勢的小蓉突然伏低作小,宇衡也聽出反常:「婆婆媽媽幹嘛,真不像你。」

    「我去找了梁鳴州……」

    宇衡的心像被人錘了一下,這個名字總能令他無端鈍痛:「你又發什麼神經!誰要你插手我的事。」

    他腦子裡只盤旋著一個問題:小蓉怎麼會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你找他做了什麼?多管閒事,是要我感激你嗎?」

    「阿鍾你聽我說!」小蓉打斷他,聲音說不出的凝重後悔,「我剛才一激動,動手甩了他一巴掌。」

    儘管對小蓉熱心維護自己的事有些感動,但一聽到她冒犯了梁鳴州,他仍不能接受,握著聽筒的指關節微微發白。

    「他人在哪裡?」

    「對不起……」

    「我是問你,他在哪裡?」

    當宇衡趕到晚宴,已經事隔一小時,場內邀請前來的職業拉丁舞演員正在賣力演出。

    宇衡身著白色T恤和限量版levi's牛仔褲,卻被明確地擋在入口處。直到他亮出身份得到確認,才被放行。

    鍾炳麟對他的形象頗為不滿:「這種場合打扮成這樣,像什麼話!」

    「我找梁鳴州,他人呢?」

    「怎麼也是你師長,直呼其名簡直沒個樣子。」

    「他不是我長輩。」宇衡搖搖頭,「你不會明白的。」

    宇衡迅速融入五光十色的背景中,急切尋找,直到發現正與人攀談的俞曼貞,對方一見他出現也很吃驚。

    「剛才你女朋友她在……」

    宇衡沒有囉嗦,直接追問鳴州下落。

    「他人在貴賓室,說昨天熬夜,去那裡休息一會兒。」

    宇衡面罩寒霜地推開密閉的隔間,看見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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