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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9:00:23 作者: 仲綠
「咕嚕嚕。」
雨聲里悶悶響起一陣聲響,一個空酒罈子滾了過來。
扶珠順勢看過去,只見一人從一件破蓑衣下鑽出來。
扶珠一眼認出此人就是之前剛進仙都時在小巷子裡碰見的那人。
對方搖搖晃晃起身:「別白費力氣了。」
「就這一點菸,就想讓人清醒?」輕笑搖頭,「痴人說夢。」
聽出對方的不屑,扶珠道:「那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做嗎?」
對方又是一聲笑:「都說十賭九輸,一旦沾上賭,縱你家大業大,也能叫你輸得傾家蕩產。於是有人說,既如此,那便叫人十賭十輸,這樣總能斷了那些賭徒的念想,卻不知,十賭九輸,世上之人可以九成不賭一成是豬,可若是十賭十輸……」
「十賭十輸……」
「那便是十輸十賭。」
扶珠怔住。
那人仰頭喝了口酒,孤身走入大雨中:「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又豈是一把火,一場雨能叫醒的。」
一人孤身離開,一人孤身立於雨中。
扶珠沉寂地站在街角,聽著四周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押注。
雨好像落進了眼裡。
似小石子般打在身上的雨忽然停了,扶珠轉頭,謝蘭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為她撐著傘。
「夫人。」他輕聲開口,臉上是叫人心安的溫和笑意。
嘈雜的雨聲在這一刻退得很遠,大概是因為他就跟她站在一起,他便成了模糊視線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扶珠隱隱泛白的唇輕動了動,緩慢地吐出一句:「我……好像有點累了。」
話音未落,她便被人擁入懷中。
「我帶你走。」
*
扶珠睡了兩天,謝蘭庭也陪著她一起睡。像是察覺到什麼,一向活潑亂跳的毛糰子也變得格外乖巧,困了就在床上找個地方睡覺,醒了就自己在屋子裡玩。
房間內外被一道結界完全隔絕開,一切煩擾都被隔絕在外,門裡短暫地成了遠離塵囂桃源。
扶珠醒來時已是第三日傍晚,房門一推開,山花海樹樓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今日又是吳笙登台,依舊是痴情女子負心郎的故事。
有段時間沒看著山花海樹樓里的戲,雖然橋段與之前相差不大,但演得卻比之前猙獰許多。
剛好旁邊有人在說這事,扶珠聽了一耳朵,才知道如今看人戲唱得好不好,就看人哭的時候能不能哭到嘔,乾嘔就是不錯,真能嘔出來就是演得極好。
但看著人哭到嘔出來,扶珠只覺得痛苦,起身想回房,忽見一人提劍走進山花海樹樓。
扶珠腳步驟然頓住。
那人中等個子,頭上裹著防風沙的頭巾,看不清臉,但看身形是個女子,衣著簡樸,在這山花海樹樓顯得有些扎眼,一路進來,惹來不少目光。
而扶珠只直直盯著她手裡那把用破布纏著的劍,雖然只能看到劍柄,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平波劍。
那把無數人都沒拔/出/來的平波劍如今竟認了主人。
女子徑直走到櫃檯前,摘下頭巾,露出一張漂亮的小麥色肌膚的臉,一雙幽綠的眼睛宛若寶石,眉眼彎彎笑著,叫人想起遼闊沙漠裡倒映著月色的碧綠湖泊,女子開口道:「掌柜的好,我想來拿點北溟玄鐵,可有?」
站在櫃檯裡面的人將人上下打量一眼:「你叫什麼?」
「我叫卓顏。」
話音未落,櫃檯里的人硬邦邦扔出兩個字:「沒有。」
卓顏往他身後的博古架上一指:「那不就是嗎?明明有,怎麼說沒有?」
「你當這兒是哪兒?你家私庫啊?你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這裡難道不是山花海樹樓嗎?」
「自然是。」
「這裡既是山花海樹樓,樓中有的東西,我又剛好需要,那我為什麼不能拿?」
櫃檯里的人滿臉的不可理喻:「你憑什麼拿?北溟玄鐵乃是上品法寶,只有瓊英榜上前二十的人才有資格拿,你有那資格嗎?還好意思質問我?懂不懂規矩?」
「山花海樹樓是山花海樹樓,瓊英榜是瓊英榜,來山花海樹樓拿點東西怎麼還跟瓊英榜排名扯上關係了?那難不成沒上瓊英榜的人連來拿點東西都不行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來挑事的?世人皆知,山花海樹樓只接待瓊英榜上有名者,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卓顏一愣:「你這話好沒有道理,瓊英榜上本就是高手才能上,上不去瓊英榜,這山花海樹樓連進都不能進,那修為低階者豈不是要一輩子都修為低了?」
「難道那些高手就是天生修為就高嗎?那還不是人日夜修煉的結果?人抱怨過什麼嗎?自己沒用不努力,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可這山花海樹樓不就是為了那些修為低階者所設的嗎?」
櫃檯里的人聽到這話臉抽搐了一下,似想突然大笑,臉卻反應不過來,一瞬扭曲,而後發出一陣爆笑。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說什麼?」
卓顏不解:「難道不是嗎?當初屠魔之戰,雖將魔族封印於無盡川,可正道亦死傷慘重,加上天地之靈尚未恢復,許多修煉所需的法寶一物難求,對於修為低階者來說,更是難上加上。是以當時不少修為高階者入秘境所得,除去自己必需的,全放在這樓里,供需要的人取用。因為放在這裡的法寶從哪兒來的都有,所以此樓才叫山花海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