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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9:00:23 作者： 仲綠
這會兒離得近了，才發現它團成團，像是抱著什麼東西。
圍著四周的人影瞬間收成一個，蹲下，沖中間的火糰子伸出手。
手心攤開，沒有威脅的氣息，邀請它靠近。
抖個不停的火苗漸漸停了下來，呆呆看了半晌，像是確認真的沒有危險之後，慢慢挪了過去。
圓滾滾，不成型的身體艱難地翻上人的手心。
那火苗燒得亮亮的，待在手心卻並不覺得燙。
為了它可以待得更穩，攤開的手稍稍收攏。
似乎很滿意這個新得到的「窩」，火糰子抱著懷裡的東西躺了下去，火苗往一個方向飄了一瞬，像是在舒坦地嘆氣。
這下終於看清了它懷裡的東西。
圓溜溜的一顆，好似有呼吸般，一會兒紅紅的像顆紅豆，一會兒又金燦燦的……像一滴燒紅的岩漿？
像是看出她的好奇，手心裡的火糰子把懷裡的東西大方捧了出來。
——這是什麼？
火苗往後彎彎，火糰子低下頭看自己懷裡的東西，良久——
送給你。
捧著往前遞了遞。
送給她？
聽起來好像真的是它的寶貝，不過這究竟是什麼？
伸出另一隻手，用指尖小心接過。剛碰到指尖，那小小圓溜溜的一顆就咕嚕嚕往手心滑。
生怕摔了，扶珠下意識手握緊。
她明明空著手心，卻還是像一把捏碎了什麼，刺目的光從指間瞬間涌了出來。
視線里一片空白的剎那，她好像看到了萬千蝴蝶振翅。
如此壯麗景象，隨之而來的卻是斷筋碎骨之痛！
「撲通」一聲。
白霧籠罩下安靜的倚梅江忽然傳出落水聲。
人仰面落入水中。
血瞬間將江水染紅。
江水漫過臉時，因為失去知覺，沒有半點掙扎，人沉沉往下墜。
一直往下。
一直往下。
人徹底不見時，天忽然暗了下來。
「轟隆——」陰沉的天空雷聲涌動。
倚梅江上忽然起了風。
江邊，正要載人過江的梅君們看著忽變的天氣，紛紛將纜繩拴了回去，張開雙臂將想要過江的人往回攔。
「回去！回去！」
「今日不能過江！不能過江！」
是人都看得出來情況不對，沒人嫌自己命長，著急去送死。
不過有年幼的孩子不懂，摟著父親的脖子問：「爹爹，我們不是要去仙都嗎？」
父親抱緊懷裡的孩子：「是要去仙都，不過得先等等。」
「為什麼？」
父親抬頭看著雷聲滾滾，黑沉的天。
天有異象，只怕是要有高人現世。
前不久仙都才發生一件大事，天清宗的尹宗主竟然手刃了自己的兒子。聽聞是這位宗門少主因為上瓊英榜心切，受人蠱惑，犯下大錯，壞了瓊英榜的規矩。
尹宗主為了還眾人一個公道，大義滅親。
瓊英榜便突然空出一個位置，至於這個位置如何處置，各方也是爭執不下。有人說直接重開瓊英大會，比一場，誰贏誰上。有人又說不必這麼麻煩，瓊英榜上的人，除了前九位，剩下的齊齊往上挪一位便可。
雖然也會空出一個位置，但是跟瓊英榜第十位相比，最後一位空出來，大家上瓊英榜的機會反而更大了。
是以，這段時間去仙都的人又多了起來，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眼看著自己還沒過倚梅江，便天有異象，有人垂頭喪氣。
有人不屑：「是不是高人現在可不好說，扛得過這生死關頭才叫高人，扛不過，那就是一把灰。」
*
血色自水面一路往下，如仙女身上的輕紗。
不知已沉入何處，周圍越來越黑。
所有光亮消失時，自最黑暗處，湧出一縷又一縷微光，游向水中人。
「扶珠？扶珠？」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扶珠從沉沉的夢中醒來。
睜開眼，看到齊萱從自己身邊跑開，邊跑邊沖她招手：「來啊，來放風箏！」
她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天上飛了好幾個風箏。地上，孔梨跟雲誠不知為了什麼在鬥嘴，林敏跟孔嫻也在，還有一個……
戴著斗笠，身材高大的人。
他背對著這邊，看不清臉，可她卻覺得這個背影熟悉，正努力回想時，手心一暖。
有人牽住她的手。
驚而低頭，卻見阿言牽著她，仰著一張小花臉看著她：「扶珠姐姐，我們也去放風箏吧。」
看著他臉上像是柴火灰，扶珠伸手幫他擦了擦，這才注意到他另一隻手裡拿著吃了兩口的烤紅薯。
扶珠動作一頓。
是能吃飽飯了嗎？
見她盯著自己手裡的烤紅薯，阿言一邊把烤紅薯遞給她，一邊回頭看向身後說：「這是那個嬸嬸給我的。」
扶珠順著阿言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灶火旁，仰著頭跟旁邊身穿布衣正在忙的年輕婦人說著什麼。
扶珠眼眶一瞬濕潤，又含著淚無聲笑起來。
回頭看了看齊萱他們。
幾乎是她看過去的同時，齊萱便像是感覺到，回頭沖她招手：「快來啊！」
扶珠只是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直到她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