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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9:00:23 作者: 仲綠
    「廢話少說,混元鼎交出來。真要逼我上手搶,你可就討不到什麼好了。」

    洛湘不知哪兒來的偏執,揪著扶珠不放:「謝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

    「梁光死的那天,只有你……給他撐了傘。你能不能也幫幫我?就當也為我撐一次傘?看在我拼死把混元鼎帶回來的份上。」洛湘給扶珠跪下。

    「梁光?」扶珠喃喃。

    原來那個人叫梁光。

    不知道他的父母給他取這個名字時,是希望他是誰之光,又是什麼光。

    滿懷美好期盼,卻在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墜落。

    不復光亮。

    齊萱看著跪在地上的人,越看越看不懂,之前騙她們利用她們的人是她,搶走混元鼎的人也是她,現在下跪求她們幫忙的人還是她。

    「你到底在耍什麼把戲?」齊萱想把人抓過來問個清楚。

    扶珠卻拉住她,問洛湘:「什麼忙?」

    齊萱想說話,但手被握住,頓了下,乖乖不開口了。

    聽扶珠這麼問,洛湘險些喜極而泣:「多謝你,謝姑娘。」

    一激動,連連咳嗽幾聲,好不容易才將翻湧血氣壓下去,聲音低低道:「我知道,我應該撐不了多久了。但我盡力了,了無遺憾。待我死後,你們能不能將我和周郎葬在一處?我與他既然生不能同衾,能死同穴也是好的。」

    齊萱:「周郎?」

    「該不會是你說的那個不知所蹤的情郎吧?」

    「原來人不是不見了,而是死……」

    一觸到「死」這個字眼,齊萱舌頭像被火星子燙到,忽而止住聲音。

    知道這人嘴裡沒幾句真話,但看她這副模樣,齊萱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聲音硬邦邦地問:「你那個周郎人在哪兒呢?」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一陣冷風吹進來,吹得人後背涼颼颼的。

    片刻後,洛湘緩緩開口:「……他就在這兒。」

    天際閃電落下,宛如黑沉沉的天驟然裂開。

    借著那一閃而過的電光,齊萱終於看清了洛湘身後那黑漆漆的一團,竟然是一副……

    棺木。

    「噼啪!」

    驚雷劈下。

    齊萱被這聲音震得心頭一跳。

    一肚子疑問,還一個沒問,便被遠處快速往這邊靠近的腳步聲打斷思緒。

    齊萱跟扶珠幾乎是同時看向外面。

    那些人還隔著有段距離。

    「我去把人引開。」扶珠說。

    她們這裡,一個重傷者還有一個躺在棺材裡的,根本跑不了。

    齊萱一把拉住她:「我去吧。」

    她才不想跟洛湘在這兒一起陪著這副棺木。

    外面人不少,扶珠叮囑:「小心點。」

    齊萱一笑:「放心吧。」

    說完走出屋子,縱身一躍,眨眼便消失在屋檐之上。

    大約一刻鐘之後,齊萱回來了。

    外面雨已經小了許多,淅淅瀝瀝下著,原本黑漆漆的屋子裡也點了燈。

    四周亮堂堂的,連那副棺木也沒那麼滲人了。

    洛湘身上的傷都止了血,該包紮的也已經簡單包紮過,之前半死不活的人,現在看起來似乎能撐過去了。

    齊萱拉過扶珠,朝洛湘伸出手:「我們幫你解決了這麼大一個麻煩,你也有點誠意吧。」

    齊萱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結果洛湘二話不說,就把混元鼎交到她手上。

    她這麼幹脆利落,齊萱反倒怔怔,趕緊檢查一下,是混元鼎無誤。

    齊萱輕咳一聲:「你這嘴裡倒還是有句真話。」

    「我……」

    洛湘靠坐在柱子旁,剛開口,齊萱搶過話頭。

    「不過,你拿混元鼎去幹什麼了?追你的人可是各門各派都有,看起來是有人出了懸賞令了。」齊萱道。

    洛湘垂下眼帘,再抬眼時,那雙總是含情的眼睛此刻滿是仇怨,沉如深淵。

    「報仇。」洛湘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一瞬間,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像是燒成了一團火,一團要把這世間燒得乾乾淨淨的火。

    齊萱暗自心驚。

    「報什麼仇?」扶珠問。

    洛湘眼裡泛起淚,深吸氣,又長嘆出來:「我之前說,我在等一個人,沒有騙你們,我是真的在等,只不過……我等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

    屋裡那一豆燈火不斷跳動,落在那副棺木上的光時明時暗。

    雨夜裡,除了雨聲,便只剩洛湘低沉聲音:「我是到百花樓之後,第一次上台那天遇到他的。」

    「來百花樓的客人都是為了尋開心快活,所以姑娘們上台要笑,彈琴要彈歡快一些的曲子。可是那天……曲子越是歡快,我就越是笑不出。笑不出,只好更用力笑,越用力,眼淚就越控制不住。」

    「我就笑著哭,不敢停,因為我不敢下去,我不知道後面等著我的是什麼。」

    「有客人覺得晦氣,趕我下去,我不得不抱著琴離開,下台的時候我看到老闆娘臉都黑了,我想著,這下完了。」

    「可就在這時候,他站了出來,給了老闆娘不少錢,說要讓我單獨給他一個人彈曲。」

    「我逃過一劫。」

    「後來的半個月他幾乎天天來聽我彈琴。不管我彈什麼樣的曲子,他總能聽出來,我當時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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