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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3:10 作者: 沈工
「田玉嗎?啊……那個,我是董岩……你還記得我吧?」
田玉輕聲「嗯」了一句,又低聲問:「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後傳來幾聲尷尬的笑,「那個,新年快樂,今天敲鐘的時候看見你了,本來想去跟你打個招呼,但是人太多了,就沒過去。」
話還未說完,田玉便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沒關係」,又覺得這樣不禮貌,方才加上一句「你也是,新年快樂。」
那頭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起來,「再過兩周就要期末考試了,我能約你一起自習嗎?我有好幾門都學的不怎麼樣,你幫幫我唄?」
「我……我不太喜歡和別人一起自習。」
「這樣子呀……那好吧,我有問題再聯繫你哈,你可別怪我打擾你了。」
「嗯。沒什麼事情就睡吧,太晚了。」
董岩的聲音柔軟了不少,輕聲道了一句「晚安。」才撂下電話。
田玉躺在床上,想起考試周的幾門考試,心裡迅速規劃著名考試周前寶貴的複習時間,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欲罷不能--一定要拿到第一,才能夠有資格去喜歡他。
他閉上眼,想讓剛才的夢繼續下去。
元旦假期,沈書成本來想約田玉去白麓山散散步,還沒來得及當面和田玉說去沈萬鈞實驗室參加科研項目的事,倒先收到了母親的壞消息,「書成啊,你待會去醫院看看外公,他住院了,我今天早上剛出差,一時半會回不來。」
老年人的身體總是說壞就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書成嚇得腿一軟,火急火燎地就往醫院趕,到醫院時,秀雲正輕輕搭上門從病房裡出來。
沈書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外婆,我外公怎麼了?」
秀雲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小聲一點,又放輕聲音說:「你外公剛剛睡著,昨晚上回去風大著涼了,咳了一整夜,今天來醫院檢查,說是肺炎,讓住一段時間院。」
沈書成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來,他又問,「那現在怎麼樣了,沒什麼大事吧?」
秀雲拍了拍沈書成的手,寬慰道:「年紀大了生病是正常的事情,不用太擔心。」
沈書成這舒了一口氣,握住秀雲的手,皺著眉頭,「外婆你也忙了這大半天的了,我留在醫院陪外公吧,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秀雲憂心忡忡地往病房裡望了一眼,似乎並不放心面前這個嘴上沒毛的外孫。
沈書成有些著急,外公已經住院了,這個時候如果外婆再出點什麼意外,這家裡豈不是亂翻了?他歪了歪脖子擰緊眉頭:「外婆!您趕緊回去休息吧,您也一把年紀了,身體怎麼背得住!總得放心您親外孫吧。」
秀雲見擰不過沈書成,只得嘆了口氣,「那我先回去休息,給他煲點湯喝,晚上再送過來。」
沈書成放輕腳步走進病房,竇恩澤正躺在床上睡著,面色蒼白,嘴唇是缺氧導致的紫紅色,臉上一道一道的皺紋構成交錯的溝壑,寫進時間的滄桑。竇恩澤偶爾在睡夢中咳嗽一兩聲,沈書成連忙把竇恩澤的身上的被子蓋的更嚴實一些。
「扣……扣子哥……」睡夢中的竇恩澤輕聲喚著。
這囈語聽得沈書成心中一驚,他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著比竇恩澤年紀還大的人的名字,卻一點痕跡都未發現,忽然想到那天在書房裡看到的那張黑白照片。
竇恩澤說是自己的兄長。
是那個叫外公念念不忘的兄長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竇恩澤從囈語中醒了過來,重重地咳嗽起來,沈書成手忙腳亂地遞上了一杯熱水,伺候著竇恩澤喝下,又把枕頭墊高了些,扶著竇恩澤坐起來,竇恩澤擺了擺手,「哪有這麼嬌氣,你外婆呢?」
「我讓外婆回去休息了,她說晚些時候給你送雞湯過來。」沈書成怕竇恩澤著涼,又把衣架上的棉外套拿過來給竇恩澤穿上,趁著竇恩澤穿衣服的時候,試探地問了句:「外公,扣子哥……是誰?」
竇恩澤伸進一隻衣袖的手一僵,抬起眼,掃了沈書成一眼,又乾咳了一聲,「我一個故去的兄長,你……怎麼會知道他?」
沈書成抿了抿嘴,替竇恩澤掖好被子,「您夢裡,一直在喊這個人的名字呢。」
竇恩澤抬了抬眉,眼底的悲涼不著痕跡地一閃而過,「這人哪年紀大了太念舊了,做夢都是以前的事。」
聽出來這話是不想再說關於扣子哥的事情,沈書成聳了聳肩,低下頭去,不再追問。卻聽到竇恩澤說:「好久沒有給你講故事了,給你講講吧。」
沈書成抬了抬眉,雙眼發亮,連連點頭。
「很久以前哪,有一個窮小子,被一個富貴人家收做了家裡少爺的伴讀,家裡主人宅心仁厚,將兩人送去國外讀書。
可是窮小子呢,不自量力,喜歡上了家裡的少爺。」
一邊喝水一邊靠著椅子聽故事的沈書成被這句話一驚,嗆了口水咳起嗽來,「什……什麼?你說那個窮小子?喜歡那個少爺?」
竇恩澤眼裡一片瞭然,「很詫異吧?」
沈書成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說,「現在社會能夠接受的人都很少吧,更何況當時……」
竇恩澤撇了撇嘴,心有戚戚然,繼續說下去。
「可是那家少爺並不喜歡他,少爺結婚生孩子,有正常人的生活了,對他的感情是兄弟手足之情,卻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