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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3:10 作者: 沈工
    「亂世里都是浮萍,誰又能知道哪裡有明天呢?不過,現在咱們是一家人了。」竇蔻染摸了摸竇恩澤的頭,「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秀雲又一溜煙跑回來,「姐姐,那照相館的人說,讓咱們現在過去,就可以拍照了!」

    「現在?!」竇恩澤皺起眉頭,「衣服也沒換,風塵僕僕的,怎麼照?!」

    叫秀雲的姑娘毫不嘴軟,「叫你去你就去便是,還把自己當首長了?跟照相館和你家似的,挑三揀四的!」

    聽得秀雲這般伶牙俐齒,竇恩澤原本那點同病相憐便被澆滅了,回嘴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嘴和長刀子似的!」

    王雪連忙拉住秀雲,「秀雲快別鬧了,既然師傅讓我們現在過去,那便去就是,恩澤,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先去照相館,可以嗎?」

    不消幾日,一張特殊的家庭合影便被放在了都恩澤的手中,他一點都不想去看照片裡歪著嘴置氣的自己,心想著下次照相的時候一定要和竇蔻染靠得更近一些,自己也要笑得更帥一些。

    彼時他還不知道,有的東西,就如同有的人一樣,是獨一無二的。

    竇恩澤把抽屜鎖起來,揉了揉眉心,透過半合的房門,看見秀雲忙裡忙外的身影,只覺得心安。

    …………

    江城的冬天說來就來,秋天還未過的盡興,北風便帶著西伯利亞的寒流席捲而至。

    周六從沈書成家中吃完飯出來,田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又聽到後沈書成的聲音,回頭卻看見沈書成拿著件格子圍巾跑過來,皺了皺眉,把圍巾套在田玉脖子上,又將他衣服地拉鏈往上提了提,「天冷了,別著涼。」

    沈書成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白氣,落在田玉的臉頰上,冰涼的指甲蹭過他的脖頸弄的田玉有些癢,他微微低下頭,才發現沈書成穿著一雙漏趾的拖鞋就出來了,連忙道,「沈老師,天氣太冷了您快回去吧。」

    沈書成摸了摸田玉的頭,「今天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感冒了?還是有什麼事?」

    田玉側過身子抿了抿嘴,稍許之後,搖了搖頭。

    說沒什麼事是假的。

    昨天去辦公室的時候,還沒敲門便聽到程笑和沈書成的對話。

    ——沈老師,明天忙嗎?

    ——不忙啊,怎麼?

    ——我有兩張歌劇的票,要不要一起去聽呀?

    ——呵?你怎麼不和唐冬去。

    ——唐老師啊,他應該不喜歡這些吧,那票就給你放在這裡了,周天見哪。

    程笑出門撞見站在門口悶不吭聲的田玉,輕「呀」了一聲,又舒了一口氣,「教務處已經下班了,你明天再來吧。」

    田玉卻低著頭用餘光將程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及腰的黑長直秀髮,窈窕的身形,白皙的皮膚和水汪汪的眼睛,這大概是男人都會喜歡的類型。程笑這邊說罷便轉身離開了,田玉想到此處,卻皺起眉不想進去。

    等高跟鞋噠噠的聲音消失不見,田玉才進到辦公室,辦公桌上什麼票都沒有,沈書成依舊笑眯眯地望著自己,而關於音樂劇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提。

    田玉心知肚明自己沒有資格去管沈老師的私事,可仍是覺得不痛快,只能和自己生悶氣,便熬了一宿夜,把高數書後的習題全部做完,抬頭時,霞光已經照入寢室。

    從沈書成家中出來,他仍是怏怏不樂,剛剛聽到沈書成此刻的殷切關心,明明心裡竊喜,可一想到周天沈書成要和那個女老師去聽歌劇,田玉又不自覺撇下嘴角,「沈老師,你……很喜歡聽歌劇嗎?」

    沈書成微怔一下,皺起眉頭,想起程笑送自己歌劇票的事情。沈書成當時便覺得既然唐冬在追求程笑,自己和程笑去聽歌劇就名不正言不順,可程笑沒等自己拒絕便留下一張票,叫他左右為難。後來想起自己外公也喜歡,有時候開心了還在家唱兩句,便收起票晚上給竇恩澤送了過去。

    沈書成不知道田玉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更猜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這件無足輕重的事情生悶氣。便說道,「還好,不怎麼喜歡。」

    田玉用門牙咬了咬下唇,想起那女老師都說沈書成喜歡聽,這人在自己面前卻不承認,便又是一陣不是滋味。

    沈書成看著田玉臉上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表情,遲疑道,「你,喜歡嗎?」

    田玉搖了搖頭,垂著頭輕聲道,「我沒有聽過,不知道。」

    田玉垂頭喪氣的樣子叫沈書成有些心疼,嘆了口氣,又拍了拍他的頭,「那你,想聽嗎。」

    田玉把頭側過去,頭幾乎埋到了胸口,卻依舊咬著牙不說話。

    冷風一吹,沈書成跺了跺腳,輕笑道,「我明天帶你去聽?」心道若是田玉喜歡,去外公那裡把票拿回來,再找個藉口花錢從程笑那裡買張票來便是。

    田玉猛然抬頭,吃驚地望著沈書成的眸子,看著他眼裡流轉出來的笑意,又立刻轉過頭去,「不,不用,我明天去自習。」

    沈書成抬了抬眉道,「那我可不可以也去自習?」

    田玉把頭扭得更偏,雙頰如同熟透的蘋果,努力壓下勾起的嘴角,用極弱的聲音說,「可以啊。」

    沈書成看著偷笑的田玉,心裡也甜了起來,忽然一驚,想到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學生太好到寵了,好的有點超出了老師的界限?轉念一想,反正是自己的學生,再好又有何妨?又自顧自地笑了幾聲,沒想到居然嗆著風,便猛烈的咳嗽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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