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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52:39 作者: 長著翅膀的大灰狼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盛承光沉聲問。

    其實這種問話並不應該發生在小輩與長輩之間,但是盛承光是盛家的長房嫡孫,而趙懷章……他必須回答。

    「我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明華和齊光,還有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子時呢?」盛承光冷冷的問。

    趙懷章依然很平靜的看著他,說:「你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身份在問我呢?」

    盛承光眼中暗了暗。

    他的身份嗎?

    他想起年夜飯時令她笑靨如花的那些留言,為此他特意註冊了微博帳號去看。

    「她的男朋友。」他說。

    趙懷章對他微微一笑,「我對她的感情越少,她會過得越好。」

    因為盛明華實在是一個心地很不錯的人。

    盛承光沉默了片刻後笑了起來,像是自嘲一般,無奈極了。

    「你說得對。我明白了……謝謝。」

    他轉身出去,徑直走到主臥門口,抬手敲門。

    門開的有些慢,但是一直沒有聽到裡面的腳步聲,盛承光知道:她一直就站在門後。

    臥室里拉著窗簾,光線有些暗,女孩的臉在昏暗裡顯得蒼白,眼睛就更顯得明亮。盛承光看著那雙纖塵不染的明亮眼睛說:「你爸爸來接你回去。」

    ☆、第33章

    其實終於到了這個時刻,子時反而心裡踏實下來。

    她一直是習慣待在谷底的人,可自從遇上了盛承光,這段日子以來太過美好,被他捧在手心、捧到了半空中,飄飄然的雖然前所未有的幸福,但是也前所未有的不踏實----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高,不敢想像摔下去該有多麼的疼。

    現在總算被推下去、摔在地上了。

    摔的結結實實的,子時反而鬆了一口氣:也還好嘛,沒有想像中疼的那樣要命。

    她還活著,帶著與他的全部回憶。

    挺好的。

    趙懷章向她點了點頭就坐在客廳沙發里等。子時在臥室里收拾行李,盛承光走進去看了一會兒說:「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帶走。」

    她手邊床上扔著那件她早上套過的白襯衫,是他昨晚換下來的,聽了他的話她就拿在手裡,然後看看他。

    這一眼看過去,子時發現盛承光此時的眼神很奇怪:像有一整夜的黑暗在那雙眼睛裡頭,情緒濃烈的化不開,那樣眼神深深的看著她,令她莫名覺得哀傷。

    「怎麼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問。

    「為什麼不問我?」盛承光語氣和眼神一樣沉沉的,「你有要求我解釋的權利。」

    至少你可以質問我----為什麼忽然就讓你走,為什麼叫來趙懷章。

    雖然她問了他不會回答真話,但是她的確有質問他的權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拿走一件他穿過的白襯衫都要看看他的臉色。

    難道她期望從他這裡帶走的,只有這件襯衫嗎?

    子時愣了愣,問:「齊光……他的病情怎麼樣了?」

    盛承光心口堵的無以復加,硬著聲音說:「齊光的媽媽懷孕了,孩子的臍帶血確定可以移植幹細胞給齊光。所以,用不著你為我生孩子了。」

    「……哦。」

    問完了,子時低頭又去繼續收拾。

    她心裡覺得這樣挺好的,否則就算他承諾過會照顧他們的孩子,她也會牽掛一生的。

    想見不能見的人,一輩子有那麼一個已經很夠了,足夠她這一輩子回憶懷念、念念不忘。不要再多一個了,否則這一輩子也太過辛苦難熬了。

    她想著她的,盛承光在旁看著她手裡的動作雜亂無章,分明神遊天外,他耐心縱著她,在這最後的沉默時刻。

    可她終於將箱子合上,起身對他笑了笑。

    「好了。可以走了。」

    盛承光喉頭動了動,忽伸手,手指在她頸中一勾,將那枚玉環勾了出來,「記住我的新年祝福。」他低聲鄭重的說。

    說完他轉身走出去,子時在他身後小聲的說:「你也是,盛承光。」

    盛承光腳步頓了頓,然後徑直走出去,直到趙懷章帶著她離開,再也沒有露面。

    子時跟著趙懷章回到別墅,一路無話。

    一進門,有兩個中年阿姨和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裡,都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和氣,站在前面的那個阿姨接過趙懷章手裡的箱子交給身後的中年男人,然後對子時說:「我姓王,她是陸阿姨,那個是李司機,以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你,你有任何需要都告訴我,好嗎?」

    很少有人這樣親切又熱情的對她說話,子時頗有些受寵若驚,一時怔在那裡,趙懷章輕輕拍拍她肩膀,她回過神連忙乖巧的答:「好的。謝謝。麻煩了!」

    王阿姨笑的更親切了,又對趙懷章說:「先生,太太吩咐了您中午留在這裡吃飯,歇過午覺以後司機會來接您。」

    趙懷章「嗯」了一聲往裡走去,子時跟上去,見玄關鞋櫃換了新的,鞋櫃前還端端正正擺了兩雙拖鞋,有一雙粉色的印著貓咪圖案,看起來毛茸茸的可愛又舒服,王阿姨走過來蹲下,子時連忙自己換鞋,王阿姨好像愣了愣,然後笑眯眯的把她換下來的鞋收在一邊。

    換了柔軟舒適的拖鞋走進去,子時發現裡面的家具也都換過了,布置一新,原來的偏廳變成了餐廳,米白色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和飯菜,都是熱氣騰騰的。

    子時有些不明白,吃飯的時候不時抬頭看對面的人一眼。可是趙懷章和以往與她吃飯一樣,平靜的細嚼慢咽,一言不發。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子時也立刻放下碗筷。

    趙懷章心裡嘆著氣,說話時語氣卻依然一絲波瀾都沒有:「以後就由他們照顧你,有什麼事的話你直接打這個號碼。」他推過來一張名片,上面印著盛氏集團董事長助理的頭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這個電話。」趙懷章又強調了一遍。

    當著阿姨們的面,他不能多交待她什麼,這一句重複已經是多的了,趙懷章看著幼女尚且天真懵懂的臉,目光複雜。

    「齊光托我問候你,他希望你有時間的話去醫院看望他。」趙懷章輕聲說:「你要出門的話只要和她們說一聲,然後叫司機開車帶你去。」

    她總算有了點反應:「哦。」

    趙懷章無奈,起身說:「那我走了。」

    他走到外面,司機還沒來,想起來盛明華是安排他在這裡過了中午再回去的,趙懷章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過去再看看她。

    他又進去,見阿姨正在收拾桌子,沒見到子時人,他在底下找了一圈,上樓後在她房間裡找到了她。

    房間門沒鎖,他推門進去,一眼望見飄窗上抱著膝蓋的女孩正在哭。

    小小的一張臉靠在自己膝頭,怔怔的、默默的流著眼淚。

    那個瞬間趙懷章仿佛被二十年的時光迎面痛擊,疼的喘不上氣。

    他平靜的等自己心口緩過來一些,走過去蹲在她身前,聲音有些嘶啞的問:「怎麼哭了?為什麼哭?」

    她不肯說,他就一直問,反覆的、耐心的。

    子時最終將頭埋在手臂間,嗓音顫顫的,說:「他會很好很好的……是不是?」

    「誰?」

    「……盛承光。」

    我離去以後,他會從此一生順遂,對不對?

    他會一直走在光明坦途之上,永遠意氣風發,是不是?

    當我在夜裡思念他的時候,他不會知道的對嗎?

    她伏在那裡,頭髮披在肩上,趙懷章無可言說,只能伸出手在她頭上輕輕的撫了撫。

    她有一頭很漂亮的長髮,烏黑柔順,並非來自他。

    「如果你想知道,你得自己去問他,」趙懷章溫聲說,「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有時候這兩個人之間都未必能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永遠沒有準確答案,也沒有人可以為你解答。你要勇敢,面對這個世界、面對你自己,都要很勇敢才行。」

    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話。

    子時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茫然、驚訝、以及似懂非懂。

    「先生,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阿姨這時在門外說。

    趙懷章將手從女孩子的長髮上收回,對她笑了笑才起身離開。

    趙懷章的車剛離開子時的別墅,盛明華那邊助理就告訴了她。

    盛明華正在吃飯,旁邊坐著盛承光,她聽了助理的匯報以後看了他一眼,盛承光正喝湯,手指穩穩的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知道了。」她吩咐助理:「去把推拿師傅叫過來。」

    助理走開去,盛明華轉頭問一頓飯都在不停喝湯的人:「你怎麼了?今天這湯格外好喝嗎?你都喝第三碗了。」

    「不錯啊。」盛承光竟然贊了一句。

    盛明華有些詫異。她回來的急,用慣了的廚子今天下午才到,盛宅的廚子匆忙間準備不出合口味的東西,這道枸杞紅棗燉鴿子,枸杞過多、紅棗過甜、火候也有些欠……承光一向口味挑剔,況且他從小就不喜歡鴿子湯!

    盛明華想起之前吼他發瘋了的話,背上一寒,給他面前的碟子裡夾了塊魚,想了想又說:「我也是才知道那邊照顧的人這麼不用心,這次我給她派了兩個阿姨,都是原來我身邊的,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就別再多想了,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盛承光又添了碗湯,語氣平靜的說:「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給她入戶籍。」

    「……她沒入戶籍嗎?」盛明華也有些驚訝。

    「沒有。」盛承光慢慢的喝著湯,「連姓都沒有。」

    底下人辦事,難免揣度上意,在他們看來吃軟飯的男人居然搞小三,還搞出了孩子,養活這種孩子給了大房子住、給了用不完的錢,還要怎樣?

    至於盛明華,盛氏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她處理,所剩不多的時間她當然會全部用來牽掛她的齊光。

    可是居然連姓都沒有……盛明華嘆了口氣,「我會叫人給她辦個戶口。名字……等你姑父回來吧。」

    「把她養這麼大的是我們盛家,為什麼要問姑父?姑父從來沒有管過她。」盛承光放下湯碗,甩甩燙紅了的手指,「是我們盛家養大的孩子,當然得姓盛。她叫子時,就叫盛子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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