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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劉璋察覺到她的用意,也很積極配合,可這種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他也很惋惜自己不如從前,果然安逸日子過久了,就沒了從前那副自苦般的定力。
幸好,被夏桐照顧的感覺並不壞,甚至可說享受至極,若非他肩負著身為天子的使命,皇帝倒想一輩子就這麼病下去了。
兩人就這樣在病人護士的角色扮演中苦中作樂,夏桐因分-身無暇,皇帝這邊行動離不開人,往幾個孩子那裡去得倒少了,好在小蘿蔔頭們早已過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年紀,自己能照顧自己了,劉芸更是個懂事的,夏桐倒並不怎麼擔心,再加上還有李蜜在呢,也就放心的丟開手。
這日服侍皇帝喝藥躺下,又小心地用棉帕子揩去耳後血跡——針刺穴道,按理還是挺難受的,可見皇帝每每閉口啞忍著,夏桐難免心疼得慌。
正要讓秋菊去打盆溫水來給皇帝擦擦身子,這丫頭臉上卻慌慌張張,「娘娘,不好了,芸公子那邊出事了。」
夏桐騰地站起來,劉放還在北邊交戰,他兒子萬萬不能出事,這一分心怎麼得了?
況且,劉芸向來由她照顧,倘出了意外,她定然難辭其咎。
夏桐匆匆來到偏殿,只見顧明珠和幾個相熟的大夫俱圍在床前,似乎在商討臨江王世子的病情。
劉芸躺在床上,小臉燒得火紅,卻又與尋常的發熱不同,倒有點像瘧疾,看去甚是詭異。
夏桐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顧明珠斟酌一番,上前道:「世子病得不重,只是……這藥似乎有些問題,上回不過是著了點風寒,按尋常的法子抓藥就行了,卻不曉得是哪個記混了,在裡頭摻入了一味五石散,如今世子風寒雖愈,卻似乎對這味藥上了癮。」
夏桐聽得心驚肉跳,這五石散幾乎可說是最早的毒品了,當然效力並不及現在的強,成癮性也不太重,昔年那些魏晉士大夫以此為風,爭相服食,後來才漸漸淡化了,成年人尚且有許多發散失誤,死於非命,更何況是稚童?
也幸好劉芸服食的分量並不多,只是摻了一星半點——似乎真是抓藥的小太監不小心弄錯方子,可就是這一點,便足以令關雎宮焦頭爛額。
夏桐嘆了聲,讓春蘭將她藏在梳妝匣暗格里的一小罐靈泉取來,王靜怡走前,她為著以防萬一,特意討要了這些,不想如今果然派上用場。服了五石散的人全身滾熱,需吃冷食,穿薄衣,沖涼水澡,試想劉芸一個小孩子哪經受得起,只怕病上加病,靈泉能有效緩解這些症狀,每日服食一兩勺,逐漸降低分量,慢慢地就好了。
安頓好這些,夏桐責備地瞥了李蜜一眼,方才回去繼續照顧皇帝。
李蜜覺得很委屈,她雖然當保姆,可總得講究個親疏之別吧?早知道夏桐連別人的孩子都視如己出,她也不會光顧著那兩個小的,而忽略了這個大的。
李蜜嘰嘰咕咕的跟顧明珠咬耳朵,「要我說,這事還得怪底下人糊塗,抓個藥都能把方子弄錯,他們難道是吃閒飯的?皇貴妃得閒,也該好好整治一下這些蠢貨……」
顧明珠沒理她,而是靜靜出著神,眼中頗有憂悒之色。
人散之後,她悄悄來到後殿,看著院中專注劈柴的一角青色身影,「芸世子的藥,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腳?」
青衣頓了頓,「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顧明珠目光如刃看著他,「你少裝糊塗,這宮裡除了你,還有誰能來去自如,不露形跡?」
復又冷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因此格外高看你三分,誰知原來你也和他們是一路貨色。」
蓮步上前,跨過散落一地的木柴,「如今還不到燒炭的時節,你劈這麼些柴禾給誰用?倒是漪瀾殿的小蔣貴妃一向怕冷,怎麼,你也想去討好她?」
常青垂目,聲音平淡如水,「你既然知道,還來說這些作甚。」
「我卻想不到你如此喪心病狂,會對無辜稚子下手!」顧明珠厲聲道:「誰指使你的,蔣貴妃,還是靜德王,或者另一個能助你平步青雲的主子?」
常青閉口不談,面對這樣嚴厲的指控,他也只是沉默著。
顧明珠只覺萬念俱灰,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眶中滾落,「遠哥哥,你幾時變成了這樣?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常青心中一震,難以置信地望向她,可最終仍是生硬的別過頭去,麻木道:「姑娘認錯人了,你我素不相識。」
「真的嗎?那你為何不敢看我。」顧明珠悽然道,「阿遠,徐文遠,我情願你已經死了,也不要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被人利用,當成復仇路上的墊腳石!阿遠,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可你不能不面對你自己,你這般苦心孤詣,最終又能得到些什麼呢?」
常青木立在原地,衣袖裡的手攥成拳頭,輕輕顫動著。他需要耗費極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正視她的眼睛——這已經說明他心內多麼膽怯。
顧明珠萬分失望,揉了揉眼角,再抬起頭時,她的情緒已恢復冷靜,「看在兩家故舊的份上,我會幫你遮掩這件事,但,若再有下回,休怪我翻臉無情。」
常青看著那一身傲然的太醫服消失於中庭,只是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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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映月正在對鏡梳妝,冷不防窺見看到一個冷冰冰的身影,不禁嫣然一笑,「怎麼,被舊情人數落了,心裡窩火,想找本宮替你解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