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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劉璋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輕咳了咳道:「依你看, 派誰去為好?」
朝政上的事夏桐不懂, 她只安心當她的賢內助,「陛下說誰好,那就是誰,臣妾相信陛下的眼光。」
劉璋睨著她,「依朕看,你哥哥倒好,讓他去何如?」
夏桐一驚,忙道:「哥哥不配!」
見皇帝面露不悅,夏桐便訕訕地分辯道:「哥哥的文才武藝並不出眾,依仗姻親關係而得重用,勢必會引來兵將們不滿,對陛下名聲不利,陛下縱要用他,好歹多磨鍊他幾年,相機而動;況且,此番是與北戎交戰,我哥哥偏又娶了北戎公主為妻室,縱使他並無私心,保不齊外頭垢誶謠諑,讓公主聽見了也不妥。」
這個倒是事實,因著金吉遼的惡行,金吉娜痛罵了娘家兄弟兩三回,可到底北戎是她的故土,她可以裝作不知,卻不忍心看著她的丈夫去和她的族人交戰——無論哪方取勝,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打擊。
當然,這些不過是人情往來的問題,更重要的,夏桐不希望娘家人手上握有過多的權利,就算皇帝十分寵幸她,她也相信他對她的愛是真的,可身為君主,主弱臣強總歸是國之大忌,她不希望夏家也步上蔣家和馮家那樣的後塵——蔣文舉被皇帝四兩拔千斤奪了相位,蔣家從此一蹶不起,馮在山如今看著鼎盛,可有前車之鑑在,他的下場大概也不會好。
前朝後宮向來盤根錯節,娘家垮了,宮中為妃為嬪的女眷當然也不會好過,蔣碧蘭被貶做庶人雖是自作自受,可若蔣家風光如前,她未必會敗得如此之快;馮玉貞就更不消說了,皇帝放心送她和親,本身也有忌憚馮家勢力的因素在裡頭。
哪怕為了自己同一雙兒女,夏桐也要保得夏家平平安安的,要做到這點,最好的法子便是遠離權力。
皇帝靜靜地看她半晌,似是讀懂了她的想法,淡淡道:「如此,等時局安穩了,朕讓你哥哥做個御林軍統領,皇后的母家,太卑弱了也不行。」
御林軍統帥的職位正合適,不必離開京城,又能彰顯皇室親信的地位,打著燈籠也尋不著這樣好的美差。
夏桐此刻方才真正信了,皇帝確是一心一意為她考慮,她忙屈身謝恩,「多謝陛下。」
聲音里卻帶了點微微的哽咽,不知是感動,還是欣慰。
劉璋也長長鬆了口氣,早知道桐桐的心愿如此輕易就能滿足,他也不必想那麼多門路了——說起來夏家都是些簡單的人,作為皇太子的母家正好。
沉吟一番後,劉璋頒下詔書,令靜德王點兵十萬前往邊塞,這個數目盡夠他用的了,他又是劉放的王叔,叔侄倆溝通起來,自然是融洽的——無論誰有反心,此番皆能看出端倪。
*
蔣映月一目十行看完手上書箋,便將那灰黃的信紙扔到香爐中燒化。
侍女見她面露喜色——蔣映月向來自持,難得像此刻這般唇角微彎,帶著縷似笑非笑,可知心情必然不錯——忙問道:「娘娘,可是靜德王府來了口信?」
這些天,每到黃昏都有個面生的小太監跟她接洽,長得雖然不同,可手背上都有一塊米粒大小的痣,侍女就是憑這個辨識出來人身份。
蔣映月頷首,「陛下讓靜德王增兵協助臨江王,五日內便可離京。」
跟那些駐守封地的藩王不同,靜德王一向蟄伏京城,手上無權,也無兵,自然只能借——皇帝讓他去,而不是就近調遣臨近邊塞的藩王,自然是怕那些人蠢蠢欲動,再與北戎合謀,以致腹背受敵。
殊不知,靜德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本就私自藏了七八萬兵械,加上向皇帝「借」的十萬,很夠做一番事業了,到時候裝模作樣到邊關繞一圈,再殺個回馬槍,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若運作得好,趁機與北戎提出和談,沒準金吉遼也會站到這邊來,到那時,要謀奪皇位便更容易了。
侍女道:「如此,娘娘也不必久居深宮看人眼色了。」
蔣映月冷哂道:「我只是不想再做別人的棋子罷了。」
與其讓別人掐住自己的脖子,倒不如放手一搏——無論成與不成,總好過一團死水般地繼續沉溺下去。
侍女見她面容傷感,知她對前路亦無把握,因勸道:「娘娘,靜德王並非言而無信之人,他說了會好好待您,必定能夠做到。」
事實上,靜德王妃已在月前悄悄暴斃了,對外說是生了癆症,可蔣映月自然知道,這是盟友對她的誠意——靜德王允諾事成之後立她為皇后,當然,前提是能成功。
至於靜德王會否信守承諾,蔣映月並不介意,她不會像馮玉貞或者夏桐那樣,永遠柔弱無依,把自己變成依附男人的菟絲子,她的命運,必須握在自己手裡——靜德王不會在皇位上待得太久的,他的兒子,蔣映月當然會視如己出,除去那幾個大的,留下最小的,到時候,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國母,誰還能對她說半個不字?
她受夠了寄人籬下卑躬屈膝的日子,蔣映月眸中掠過一線冷芒。
當然,現在她還不會破壞協定,靜德王已經投誠,那麼,她也該有所表示了。蔣映月握著頸間那枚冰涼玉佩,她所知曉的那個秘密,如今即將派上用場——可憐夏桐那蠢女人還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深情里,卻不知,感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