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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夏桐勸道:「你和她置什麼氣,她是仰人鼻息的女官,你是一呼百應的淑妃,這般自降身份,對別人毫無影響,倒把你自己看扁了。」
馮玉貞最喜歡奉承,自然聽得高興,卻還是半真半假地跟夏桐道:「我哪是為自己,我是為你發愁啊!去了個蔣碧蘭,來了個蔣碧薇,去了個蔣碧薇,又來了個葉廷芳,這位更好,不但生得貌美,連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和順,我看哪,蔣太后怕是寧願要她做兒媳婦,也不願要你!」
夏桐半眯著眼,恍若從雲端里俯瞰眾生,她輕笑道:「我發什麼愁?我有皇子,有公主,縱使皇帝封葉氏為妃,這孩子可不是一時半刻能生出來的,究竟礙不著我的地位,至於你麼……」
她沒直說,那一雙上下打量的眼睛卻仿佛把馮玉貞渾身剝光了似的,她不禁滴溜溜打了個寒噤。確實,蔣家倒了,馮家便是皇帝的下一個眼中釘,這葉廷芳不但貌美,且出身孤苦,容易拿捏——疑心再重的帝王也難免寵幸這樣的女人。
何況這葉氏頗具小白花氣質,不像自己一貫掐尖要強,男人相處起來頗有壓力。若真讓她在宮裡扎了根,沒準連從前的愛慕者都會被一一奪去。
馮玉貞咬牙道:「好一個詭計多端的騷蹄子!」
難怪葉氏一進宮就跟自己作對,敢情也覺得自己是個難纏的對頭,索性先下手為強。
夏桐看對面一臉氣忿的模樣,卻撲哧笑出聲來,不是她說,這人也太好挑唆了,等皇帝真封了葉氏再著急也還不遲,況且,那一天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和她比起來,葉氏才是貨真價實的藥引子。
她拍了拍馮玉貞的肩膀,「說句笑話罷了,可別真做出傻事來,壞了德行。」
這是她一腔忠告——馮玉貞背後到底還有馮家在呢,她們這些人,哪個都不是單純為自己而活的。
馮玉貞卻冷著臉,半點不似玩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安分便罷,否則,休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沒說完的是,葉廷芳已經出手了——接下來,自然該她表演了。
臨近中秋,難免又多了許多與鄰邦接洽的瑣事,各國也派了使節過來朝賀,皇帝除了批閱奏章,每日還要接待外賓,應接不暇,自然不能準時準點的陪一雙兒女用膳。
夏桐每晚招呼兩個孩子用飯就寢之後,都會親自送一盅湯飲到勤政殿去,明面上是慰藉皇帝辛勞,實際上卻頗有監視之意——免得葉廷芳哄著皇帝就近在勤政殿歇宿,讓這狐媚子有機可趁。
劉璋看出她的用心,暗暗好笑,面上卻只作不覺,既然夏桐樂意給他送飯送菜,劉璋索性留她一起用膳。兩個人吃,當然比一個人要熱鬧點。
好像旁邊站著的美嬌娥不算人。
葉廷芳暗暗著惱,她倒是不缺一口吃的,只是痛恨皇帝這樣漠然的態度。況且,兩人用膳,她還得在一旁捧著手巾把子伺候著——雖然這些按理不是她乾的活,可她也不能傻站著什麼都不做吧?
她倒是想去看看案上那些奏章,可皇帝未曾批准的情況下,這麼做就太冒險了,還是得取得皇帝信任後再說。
抱著這些念頭,葉廷芳愈發任勞任怨地服侍起二人,只是過強的自尊心與遲遲未能接駕的焦躁,讓她看上去究竟不那麼愉快。
夏桐咦道:「葉女官,你的臉色不怎麼好,是身子不舒坦麼?」
葉廷芳巴不得這一聲問,正要回應,卻聽皇帝淡淡道:「既是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吧,朕這裡有的是閒人。」
葉廷芳恨不得將手巾把子摔到他臉上,奈何強權之下,容不得匹夫之勇,她忙陪笑,「謝皇貴妃關心,並無大礙,想是入京以來水土不服,過些時候便好了。」
說罷,還親手給夏桐盛了碗湯,似乎要證明自己多麼康健,誰知下一刻,她卻撲通栽倒在地。
再度醒來,已然身在寧壽宮中,身邊團團圍了一屋子人。
蔣太后抓著她的手,比親娘還心疼十倍,涕泗橫流的道:「大夫,她這是生的什麼病,好好的孩子怎麼竟暈倒了?」
顧明珠自然說不出來,照她看這女子除了脈象弱點,其她都好得很,不過女人的身子最是難說,情志不舒、心思鬱結,都是有可能致病的,便只斟酌道:「許是氣血兩虧之症,待臣開些補氣養血的方子試試便好了。」
若非他是皇帝薦來的人,蔣太后幾乎要痛罵一聲庸醫再拉出去,無如到底得顧著皇帝面子,便只賞了幾兩銀子,將他趕回太醫院。
之後陸續請了幾位太醫過來看診,卻都跟顧明珠說一樣的話,而葉廷芳的身子卻日復一日衰弱下去。
蔣太后恨不得拆了整間太醫院。
她望著葉廷芳那張蒼白透明的臉,老淚滾滾而落,「好孩子,讓你受苦了!」
葉廷芳雖然羸弱無比,卻仍有力氣安慰老人家,「是我沒福,太后,您待我夠好了。下輩子若有機會,讓我做您的親生女兒吧。」
可憐兩人雖只認識了一個多月,如今卻要面臨分離之苦。蔣太后想起這女子之前辛苦為自己調配藥方的模樣,頓生相見恨晚之感,面對葉廷芳的請求,自然忙不迭答允——可恨葉廷芳仍是個黃花大閨女,她若已經破身,做了皇帝的女人,怕是要蔣太后賞她個皇后頭銜都使得,反正是快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