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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1:49:22 作者: 天行有道
蔣太后滿宮裡轉悠一遭,非但沒找著幫手,倒處處是勸她莫與夏桐為難的,還說這樣的兒媳婦打著燈籠也難求,把個蔣太后氣得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了。
夏桐卻是一向安之若素的,她深知太后對自己成見已深,便不再往這方面努力,只一心一意忙活宮外賑災的事——蔣家已垮,太后所起的作用畢竟有限,比起費盡心力去討婆婆的歡心,不如讓天下人真正敬服的好。俗話說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等她的口碑上去了,地位自然會固若金湯。
此時在城外的流民堆里,卻有一個神話冒出來,說是某個從南邊來的女子,生得貌若天仙,還習得一手好醫術,所到之處扶危濟困,傷病蕩然無存,人都稱她為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夏桐起先是不信的,及至聽說靜德王府請了她去,這女子把靜德王的老寒腿也得治好了——還是那年西山墜馬落下的毛病,請了多少名醫總不見效。
夏桐不禁嘖嘖稱奇,若真有如此厲害,豈非比王靜怡的靈泉還神奇?要麼這女子懂得某種未來高科技,要麼便真是觀音大士下凡來點化世人的,仙術在手,當然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夏桐對於這種沽名釣譽之徒向來不感冒,何況一個人的作用畢竟有限,這女子再能,也無法收治全城的病患,還是聯合城內的藥鋪醫館要緊。
但,蔣太后卻躺不住了,她近來夢魘譫妄頻頻,多盼望能睡一個好覺,遂親自遞了名帖,從靜德王府將那女子請來——她名叫葉廷芳,據說是昔年天下第一神醫葉天士的後人。
夏桐對這個武俠氣息濃郁的名字頗感興趣,見不著爺爺,見見孫女也不錯。論理,蔣太后臥病,她就算不侍疾,也該探望一二。
於是擇了個風浪氣清的日子,帶上馮玉貞李蜜等人一齊過去,多找幾位見證,蔣太后便不好太難為她。至於王靜怡,因那女子的本事與自己犯沖,便也悄無聲息跟了來,想看看對方究竟耍的什麼把戲。
寧壽宮中,蔣太后正與葉廷芳交談甚歡,才兩三日功夫,竟已好得跟親祖孫一般,夏桐從沒見過太后笑成這般模樣,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就連兩個侄女都不曾令姑母如此開懷過。
可見這葉廷芳真有些本事。
夏桐恭恭敬敬的上前請安,「參見太后。」
蔣太后見著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當著外人卻還是給她幾分薄面,「不必拘禮,坐吧。」
葉廷芳從她的穿著打扮推測出她的身份,亦起身施禮,含笑道:「參見皇貴妃娘娘。」
夏桐又將馮玉貞等介紹給她,葉廷芳俱一一地打過招呼。
她在馮玉貞臉上停留的時刻稍稍多那麼兩秒鐘,顯然是驚異於她那出奇的美貌,不過很快又移開視線。
馮玉貞看她則難掩妒火,不是她吹牛,天底下能比得上她的可沒幾個,就算那年來的蔣碧薇也不過及得上她七成,然後眼前這個無證行醫的女大夫卻似與她伯仲之間——氣質沒馮玉貞那樣出塵脫俗,但更多了一份親和,無怪乎能討蔣太后的喜歡。
夏桐欣賞了一番兩個美人的暗中較勁,便讓春蘭送來一匣明珠,遞到葉廷芳手裡——她畢竟算不得正式行醫的郎中,只是以晚輩的身份來給蔣太后看病,對客人當然不能慢待。
葉廷芳並不推辭,而是態度從容地收下,大約她以為這個就是診金了。直至聽說是夏桐賞她的,她忙屈膝行禮,既不諂媚,也不顯得過分卑微,可見是那種教養良好的女孩子。
馮玉貞不情不願地從發上拔下一支金釵,算作見面禮。
葉廷芳接過,又端詳著她道:「淑妃娘娘烏髮如雲,確實不帶釵環更美貌些。」
馮玉貞先是高興,隨即會過意來,這人分明是說她俗氣不懂打扮,臉色重又黑下來——不過,也只有品貌相當的女子才敢跟她這樣說話,換了個姿色欠缺的,只怕早就自慚形穢了。
輪到李蜜時,她因沒帶現銀,首飾也不夠分量,便從袖中摸出一個精心雕琢的玻璃虎頭來,怒容猶在,栩栩如生。
須知在常人眼中,這東西可比金子銀子還寶貝呢——如今玻璃雖然已經推廣,可最精細的工藝掌握在幾家有限的廠房手裡,尋常人可不易得。
誰知葉廷芳卻好似見慣了一般,反手也掏出一個玻璃物件,卻是人物樓閣俱全,好比紅樓夢裡大觀園的樣式,裡頭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乃至曲水流觴,飄帶衣裳,莫不纖毫畢現。
她微笑著朝榻上道:「這幅百戲圖,便祝太后鳳體安康,福綏綿長。」
這下,李蜜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無論這女子是從別處買來,還是自己也鑽研出篆刻玻璃的工藝,都可見她手段絕非泛泛。
蔣太后倒是笑不攏嘴。
葉廷芳神色如常,「太后,該喝藥了。」
蔣太后點點頭,便有侍女奉上熱湯並杯盤碗碟來。
王靜怡退到夏桐身後,待要看看這女子如何給人治病,誰知葉廷芳既不開方,也不煎藥,而是命人取來丹砂紙筆,飛快地寫下一溜鬼畫符般的文字,繼而搓成一團,在香爐上燃盡,將符灰溶入水中。
王靜怡駭道:「你這是幹什麼!」哪有這樣治病的,幾乎想要上前阻止。
蔣太后卻擺手,「你不懂,這正是葉姑娘的手段。」
仿佛對此深信不疑,愜意地將符水一飲而盡,臉色果然紅潤許多。